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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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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的美女編輯(1)

我這人不大願意交際。第一因為我不善於交際。提筆我會斟酌再三,但說話往往衝口而出,別人尷尬,自己後悔。當年大學畢業分配時哪壺不開提哪壺,分我去長春市外辦當翻譯。費了好一番周折才和預定分往廣州的一個同學對換成功 。結果這步棋還真給我走對了——數年前全班會聚京師開同學會,那位早已榮升外辦副主任同時淪為腦滿腸肥的老同學拍我肩膀說道:“哎喲我說林さん( 老林 ),你可把我害苦了,你好歹混上個教授,可我活活成了大相撲兼豬頭小隊長!”( 喏喏,聽這兩句就知道他是多麼適合當外事官員 )第二因為我不太關注口福不勝酒力。倒不是說自己多麼清高,若有窈窕淑女載歌載舞我保準搶坐前排一飽眼福,但面對滿桌子蝦兵蟹將人頭馬實在無心戀戰。回鄉探親最怕碰上初中同學鎮委書記王某和派出所所長閻某,一次差點兒灌得我回不來。第三因為我也挺忙,要完成欽定教學工作量要捏造煞有介事的學術論文要對付神神道道的村上春樹,檯燈夜夜亮到十二點——單純從勞動量來說足有資格撈得五一勞動獎章。

當然也不是說我從不交際,一個鐵哥兒們也沒有。打交道最多的是出版社雜誌社報社的男女編輯。每千字稿酬由5元、7元、14元、28元到50元、80元、100元……循此曲線你也不難看出我的編輯交往史何其悠久。

說來也真是緣分,此次來東京又跟人家日本編輯打起了交道,有報社的有雜誌社的有出版社的有大學學報的,又無一不是小姐女士。近年國內坊間常有美女作家美女畫家美女保鏢之說且頗有賣點,那麼我這裡就權當續篇來一段美女編輯——東京的美女編輯。

去年十月我剛來日本沒幾天,東京大學一位教授邀我去Y書店主辦的專題學術報告會講講村上春樹在中國的反響。我不是主角,只見縫插針講了十多分鐘。沒想到散會的時候又是記者採訪又是旅日女同胞圍住攀談又是出版社遞“紅包”請喝酒。作為選項,最後我當然拿了“紅包”趕緊跟兩位年輕女編輯去吃“日本料理”。同去的除東大那位教授還有一位。餐館蠻有情調。我們的單間位於閣樓,五個人坐下去多少窄了點兒。裝修儼然農戶人家。裸露的橫樑立柱黑乎乎不是疤節就是裂紋,分不清是真的久經滄桑還是人工做舊。貼近三角房脊那裡居然有簍筐簸箕鍬鎬等破爛農具探頭探腦,牆上掛著蒜辮子辣椒串玉米棒。燈具也夠別緻,很像當年下鄉時馬圈裡掛的那個勞什子,昏黃的光暈從頭頂籠罩下來。我心裡頓時一陣釋然,恍惚回到三十年前鄉間的蹉跎歲月。惟一有現代感的是兩個當編輯的女孩。倒不是說她們衣著多時髦長相多嬌美( 當然不醜 ),主要是覺得兩人舉止做派極為得體,爽淨、利落、抑揚頓挫、生機勃勃。尤其我對面的那位,頗像村上春樹筆下的綠子,眼珠如獨立的生命體快活地轉動不已,絕對有一種氣勢美——這就是此文的主角櫻井( 化名 )小姐了。

席間由啤酒而清酒由“刺身”而“壽司”,杯盤源源不斷,教授談笑風生,燈光撲朔迷離,女孩笑臉逢迎,加之不用自掏腰包,我當然也喜滋滋樂悠悠不思吳蜀魏晉,惟恐曲終人散。但總不能喝到天亮,散還是散了。櫻井特意七拐八拐走很遠一段路把我送到地鐵檢票口,笑盈盈揮手告別。

事後我發了個伊妹兒表示感謝。櫻井回伊妹兒說很希望再見一次。我又何嘗不想。但一來不知道人家是真想見還是純屬客套擔心自討無趣,二來生怕鬧出個一差二錯被遣送回國半世英名休矣。從此再未聯絡。

一來二去,東跑西顛,轉眼半年過去。五月間忽一日接得櫻井一個伊妹兒,說要向我約稿——為她編輯的十四卷本《 講座文學 》所附名為“月報”的小冊子寫點什麼。內容也可不限於村上春樹,大凡與文學有關的都可以。日文若不靈便,用中文寫而由她找人翻譯也無妨,一個月後交稿。我當即應允。因為Y書店是相當於我國商務印書館的老字號出版社,向以文化積累弘揚學術為己任,不屑於與流行文化為伍( 早期社長同郭沫若要好,每出新書必送中國一部 ),此次所編《 講座文學 》執筆陣容亦甚威武雄壯。同時自告奮勇,願以日文請纓。言外之意自己不光會用中文塗鴉,日文也可比試幾下。再說總不能顯得中國教授太草包。櫻井回電致謝,很快寄來背景資料和極其客氣的約稿信。信中註明稿酬以四百字稿紙計算,每頁三千日元,篇幅七頁。我在心中略一核算,每千字相當於人民幣五百餘元,就是說一個逗號都值五毛錢頂一斤大米夠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