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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村上的小說同一百多年前的日本近代文學巨匠夏目漱石的作品頗有相通之處。文藝評論家加藤典洋和島森路子都有這樣的看法。外國甚至有人認為村上乃當代的夏目漱石。村上本人一次接受雜誌採訪時也說自己儘管一直不看日本小說,但漱石的作品集中看完了,認為漱石的文體非常本分自然。我大致比較了一下,覺得兩人之間至少有三方面比較接近:一是態度的認真與坦誠,兩人都認真思考人生、思考社會、思考藝術;不偽善、不矯情、不聲嘶力竭、不故弄玄虛;二是筆致的幽默與機警,都富於理性的、智性的、帶有文人美的幽默感;三是描寫物件大多是城市裡的小人物尤其是中青年知識分子,都以傳達其孤獨、無奈、迷茫、充滿失落感的心態見長。而且兩人同是遊離於文壇主流而獨樹一幟、別開生面的孤獨甚至孤高的作家。
從掏耳朵的棉球棒裡尋找哲學(1)
村上春樹在日本並非高產作家,但單行本厚厚薄薄有圖沒圖的加起來也差不多有了一百本之多。這一百本書,可以分為創作和翻譯兩大部分。先說翻譯。翻譯有三十九本( 其中連環畫八本 )。所譯物件基本是美國現當代作家。譯的最多的是雷蒙德·卡佛( Raymond Carver ),有六卷本“卡佛全集”刊行。此外主要有司各特·菲茨傑拉德( Scott Fitzgerald )、杜魯門·卡波蒂( Truman Capote )、約翰·歐文( John Irving )、保羅·瑟羅斯( Paul Theroux )、蒂姆·奧布萊恩( Tim O’Brien ),以及塞林格( )等。可以說是日本迄今出版譯作最多的作家,既是作家又是翻譯家。在村上身上,翻譯直接影響創作,甚至可以說他是從翻譯當中學會創作的。隨筆中他多次提到他是如何搞起翻譯的,談了翻譯經驗和體會。
對他的創作我們是比較熟悉的了。這方面可大體分為長篇小說、短篇小說、隨筆、遊記、報告文學( 紀實文學 )五類。長篇包括最新的《 海邊的卡夫卡 》在內出了十本,短篇包括《 夜半蜘蛛猴 》這樣的超短篇出了十二本,隨筆包括畫本在內出了十四本,遊記出了五本,報告文學有采訪東京地鐵沙林毒氣事件六十名受害者和八名施害者寫成的《 地下 》和《 約定的場所 》兩本。此外還有對談、訪談、E?鄄mail通訊集等十多本。
此次上海譯文出版社引進了九種隨筆和三種遊記,基本包括了這兩類的代表性作品。這裡我只粗線條談一下村上的隨筆,談談其隨筆的特色。
第一個特色是其個人性,也就是說隨筆中有“村上這個人”。當然隨筆這東西是最為個人化的寫作,沒有作者“個人”也就無所謂隨筆。但村上寫得更細、更具體、更見日常性,可謂吃喝拉撒睡無所不有。他自己也以自嘲的口吻說過:“看這些文章的時候,如果你為所在皆是的百無聊賴感到吃驚,思忖這傢伙怕是傻瓜,那麼就請好意地解釋為這不過是村上這個人的派生性一面好了。”(《 長壽貓的秘密 》)不諱地說,若是一般作家寫得那麼“百無聊賴”,讀者真有可能“思忖這傢伙怕是傻瓜”。而對村上則網開一面。日本讀者不僅沒把他當“傻瓜”,反而讀得有滋有味,愈發以為他“腦袋瓜就是好使”。
為什麼會這樣呢?因為村上是名人且是不一般的名人。村上無疑是名人。可是如今名人多了,隨便哪條河裡都能撈一籮筐。關鍵在於村上這個名人是不一般的名人。這首先由於村上除了出版界一般不接觸其他媒體,電視出鏡率為零,宴會酒會報告會出場率為零。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要保持“匿名性”。而這樣一來,人們只能透過他的隨筆來隱約窺看他的私人小天地,窺看“村上這個人”。其次由於讀者尤其年輕女讀者往往把村上同其作品中的男主人公混為一談。那些不聲不響不張不狂不溫不火而又有品位有愛心有知識面有幽默感無須上班而又衣食無憂的另類男主人公個個深得女性歡心,於是“愛屋及烏”( 莫如說“愛烏及屋” ),村上也深得讀者尤其女讀者歡心了。儘管村上本人是把“村上春樹這個作家同村上春樹這一個人”(《 青春心境的終結 》)嚴格區別開來的,但讀者不依不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