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7部分

,近代的皮黃戲中歌曲的詞句,雖然勉強著用韻,而事實上實在不能算是詩,或者連韻語也夠不上;而且演員有自由改定詞句的權利,所改正的有時遠不及原文,但是,在聲調上更悅耳,聽者也便不去管它象話不象話,而專以好聽為主。今日的新劇提倡者,對於戲劇應用何種言語還在討論,其實,這是無須多討論的——表現什麼便應用什麼言語,一個學者與一個車伕的言語是不相同的,便應當用學者與車伕所用的言語去表現,這便能真確有趣。京腔大戲中的言語是已經成形,不管它是好是壞,它對於國語的推廣確是極有力的。新劇的言語自然應該利用國語,但是為提倡新劇,就是全用方言,也無所不可。舊劇中的尖團字是一成不變的,是伶人的一種很重要的訓練,尖團顛倒便遭“怯口”之誚,其實伶人自己也並不曉得為何必須如是。新劇的演員未必都能說國語,而且沒有遵守尖團字的必要,所以在各地方演劇——除非是為國語運動——滿可以用方言,以免去那不自然的背誦官話;——不自然便損壞真實。

至於舞臺的佈景與行動,中國舊劇中的實在有改革的必要。那自道姓名,與向臺下的聽眾講話,是極不合表現真實的原理。自然,在西洋古代戲劇中也有與這類似的舉動,但是已經改掉了,而把舞臺視成另一世界,以幕界為一堵厚壁,完全與臺下隔開。這並不難改掉,只要有好劇本,而且演員能忠於劇本,這些毛病自然能免去。這個問題繫於皮黃劇的是否有成立的價值,或是否能改善。這是個大問題。假如我們承認皮黃戲是“一種”歌舞劇,有儲存的價值——以現在民眾的觀劇程度說,它確有儲存的必要——那麼去改善它,把它的音樂與歌舞更美化一些,把劇本修改得更近於情理,便真可把它看成“一種”歌舞劇,而與真正的新劇分途前進,也未不可。這樣,舊戲的改善便可專從美的方面下手改善,而把真實的表現讓給新劇去從事工作,因為在舊劇的殼殼中決不能完全適用真正戲劇的原理。在新劇中呢,那舞臺上的不近情理的舉動,與自道姓名等,自然會在寫劇本時便除去;那文明劇中的由舊戲得來的毛病是該一律掃清的。至於佈景,在改善的舊戲與創作的新劇有同樣的困難。戲劇是表現真實的,也是藝術的,它的佈景是必須利用各種藝術而完成一個美的總集。在舊戲中,以手作推勢便算開門,以鞭虛指,便又是一村,這自然是太不近於真實,但是,這也比那文明戲中的七拚八湊的弄幾張油畫來敷衍強得多;這雖不真實,究竟手勢比破油畫在強烈的煤油燈光下還少一些醜惡。在這裡,新劇感著同樣困難。舞臺上佈置的各項人材是極感缺乏的。舊戲的改善在一方面,在今日的情形之下,或只能消極的去避除那醜惡之點,如在舞臺上表現殺人灑血等,在美的表現上,似乎得等著新劇的設施有成績之後,它才能想起採用,採用的得當與否,要視舊劇改善者的審美的程度而定。這樣,新劇家的只努力於劇本——現在的情形是如此——是決不足以使新劇推展得圓滿的,他們必須注意到這全體之美的設施,不然,他們的劇本在舞臺上一定比舊戲還更醜劣。自然,舞臺上的真實永遠不能避免人為的氣味,所以,現代西洋戲劇有滅除這種不自然的表現之趨勢;但是,在現在的中國,戲劇到底是要含有教育的目的,我們不能不拿較比真實的打倒無理取鬧。對於觀眾有了相當美的訓練,我們才能更進一步去減除這不自然的佈景等。

至於演員與戲劇的關係,設若戲劇能達到以藝術表現真實的地步,是最有趣的。那就是說,演員在忠實於劇本之中,而將身心融化在劇旨裡去解釋它,去表演它。這樣,演員決不僅是背過了劇本到臺上去背誦,或是隨意參加自己意見與言語,而是演員本人也是個藝術家,用他的人格與劇本中的人格的聯合而使戲劇表演得格外生動有力。有許多人以為表演不算是藝術,這是錯誤的。一個演員的天才、經驗與真誠,是不能比別的藝術家少的。誠然,他的職務是表演,不是創作,但是,設若他沒有藝術的天才與經驗,他決不會真能明白藝術作品而表演到好處。戲劇的進展既依表現真實為準,演員的困難便日見增加。中國或古代希臘的伶人決不會把近代的劇本能演到好處,因為他們的舞臺經驗是極有限的,極死板的,極不自然的;近代戲劇是赤裸裸的表現人生,不假一切假作的事情,如畫臉,如臺步等等來幫助他們作成伶人,而是用自己的天才與人格來使劇中人物充分表現出來。他們不是由臉譜與臺步等作成自己的名譽,而是替創造家來解釋來表演真實。他的一切舉動都要恰合真實,這不是件容易作到的事。中國戲劇的改良,要打算成功,對於培養這樣的演員是極當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