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承認自己的治療失誤,頹喪和懊惱毫無遮掩地表現在臉上。
畫面上,方星已經走近達措,步履沉重緩慢,恍如夢遊一般。
“嚓”的一聲,老杜划著了火柴,混合著毒品異香的煙味繚繞起來。
我緊盯著畫面,向老杜做了個手勢:“老杜,讓射線監控室裡的人員,給我一張方星的頭部透掃片子。另外,我需要一張能看清楚方星肚臍位置的片子,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定要給我弄來。”
老杜立刻拿起茶几上的對講機低聲吩咐:“做兩張方小姐的頭部深度掃描,馬上拿過來。”
此時,方星已經坐在手術檯前的三腳凳上,一動不動地盯著達措的臉。過了半分鐘,她的雙手抬起來,在胸前交叉,左手五指捏起如睡蓮,右手五指飛揚如蓮花。
老杜忍不住叫起來:“藏教的‘天魔喚醒印’,方小姐想用這種秘術進入達措的思想?老天,她的功夫,比當年她的母親還厲害!小沈,要不要阻止她?達措在昏睡中,那顆血瘤又隨時有爆裂的危險,一旦發生異變,他們兩個都會受到損傷——”
藏教手印,千變萬化,隨著施展手印的人功力不同,其效果也是差別巨大。
我緩緩搖頭:“不必,方小姐做事極有分寸,不要打擾她。”
老杜大口地吸菸,把自己包裹在騰騰煙霧裡,不再跟我爭辯。強巴的死,給他帶來了極大的震撼,信心也明顯受挫,所以平日的狂傲之氣收斂了許多。
方星的雙手平伸出去,按在達措的左右太陽穴上。
我拉近鏡頭,達措的太陽穴部位充滿了整個畫面,那裡的血管一直都在緩緩跳動,呈現出一種正常的淡青色。
“天魔喚醒印”的最高境界,是能夠以自己的雙手做媒介,成功地讀取對方腦部的思想,事無鉅細,全盤複製過來,與埃及人的“讀心術”有異曲同工之妙。如果方星能成功地得到達措的思想,那些與活佛轉世有關的資料也就盡在她心裡了。在這種意義上,是不是可以說她也成了與達措相同的轉世靈童呢?
有人敲門,將兩張光片送了進來,遞在老杜手裡。
他掃了一眼,在手裡“嘩啦嘩啦”抖了兩下,自言自語地嘟囔著:“沒什麼異常……不過我總覺得方小姐某些方面超乎尋常。小沈,你不必猜測她肚臍下有什麼了,是一面旗幟,與達措一模一樣的鷹蛇旗幟,五年之前我就知道了。”
光片的確沒問題,老杜的話裡似乎隱藏著另外一段故事,這也間接印證了我對方星的懷疑。只有藏教的親傳弟子,才會有那種旗幟,難道她會是藏教高手的後人,無奈飄泊於江湖之中?
我向著老杜笑了笑,專心致志地把注意力投向畫面,達措的眼皮跳蕩了幾下,陡然睜開了雙眼,明澈的黑眼珠亮晶晶地向上望著。
在低溫休眠的情況下,達措的思想與身體都該在電腦儀器操控下存在,儀器不解除,他始終是個被機器控制的植物人。其實方星真的想跟達措交流的話,老杜會很樂意解除冷凍設施,把達措喚醒,而不必用如此費力的方法。
老杜立即抓過對講機,連珠炮一樣吩咐著:“監控病人的各項生命指數,準備好強力興奮劑和低壓電擊器,如果病人出現心衰或者過度亢奮,都要隨時進入搶救程式。”
在常規治療方面,他是當之無愧的專家,所有的工作程式安排都是準確無誤的。
方星變換手法,結成“形神合一印”,壓在達措的心口位置。
我迅速按動遙控器,把音量傳播提升到頂點。
老杜丟掉了菸蒂,又一口喝乾了杯子裡的酒,向我身邊靠了過來,緊張地盯著銀幕。
達措徹底清醒了過來,有些乾裂的嘴唇顫抖著,低聲說了一句什麼。
“使命。”我看他的口型,低聲替他翻譯,相信聰明如方星,也一定能意識到這一點。
“使命?”方星的話,從隱藏在幕布後面的音箱裡傳了出來。
老杜臉上掠過一陣茫然,這兩個字的含義,只有我跟方星能懂,因為在那個怪夢裡,有人向她說過同樣的話。
方星突然抬頭,臉上的表情極度困惑。她說過,每次聽到這兩個字,夢就要醒來,這一次大概自己已經無法分清到底是夢還是現實了。
達措緩緩坐了起來,動作僵直緩慢,讓我第一時間想到“殭屍”這一詞彙。
“使——命——”夢囈一樣的聲音,從音箱裡清晰無比地傳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