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起電話,果然是關伯沮喪的聲音:“小哥,你的車子剛走,就有一隊人馬衝進來,武功高不可測,還帶著槍械。結果,石板畫被搶走了,他們留下一箱現金……”
這一次,關伯徹底栽了,在自己家裡被人堵了窩。最鬱悶的是,對方搶完石頭後又留下了錢,就算報警都說不清楚。
我低聲安慰他:“沒事,對方擺明了這麼幹,不管是誰在家都阻擋不了。只要你沒事,我就放心了,等我回來再說。”
屋子裡仍然不斷地吹出冷風,越靠近門口越能清晰感覺得到。
我收起電話,對任一師搶奪石板畫的事毫無頭緒:“鬼墓來的石頭,與老龍有什麼關係?”
唐槍做為盜墓界的頂尖高手,百分之百知道自己盜來的寶貝要賣給誰,或者在盜墓之前就是應某些人的特邀,早就瞄準了墓穴裡的某件寶藏才展開行動的。石板畫是他取出來的,其中的奧秘玄機一定也略知一二,為什麼不直接賣給老龍他們,反而是輾轉送到我手上?
早知如此,收到石板畫之後,先用電鋸把它解剖開,看看裡面到底包著什麼就好了。我想起葉溪在沙漠裡的奇怪際遇,並且她說過石板畫的背面,應該是一條紅龍。現在,只是單面的石板畫,根本沒有紅龍,已經令任一師瘋狂出手了。
在港島,老龍這股勢力根本就是凌駕於黑白兩道乃至於政府法令之上的,目前來看,無人能夠更他對敵。
“沈先生,可以進來了嗎?”任一師開了第二道門,大笑著回頭。成王敗寇,他勝了,自然有理由如此得意。
我點點頭,緩緩地走過去。
屋子裡的陰氣越來越重,比上一次來時更是沉重鬱悶,每一次吸進肺裡的空氣都彷彿是些零碎的棉絮一般,吸得越多,胸悶得越厲害。
任一師談笑風生地開了第三道門、第四道門,呈現在我眼前的,仍然是那個“青龍白虎龜蛇大陣”。
可以肯定這屋子的角落裡是裝有監控裝置的,我不想引起別人的警惕,只是倒揹著手站在門邊。
任一師此刻站在四件法器的中央,目光依次在法器上掠過去。
他太得意了,難免有些失言:“沈先生,異術界高手都知道,法器鎮妖邪。你能不能猜到,龍爺在這間屋子裡擺下法器大陣,震懾的又是什麼?”
我輕輕搖了搖頭,不多說一個字。表面看來,玻璃展示櫃簡單而又普通,就像任何一家博物館裡的防彈箱一樣。法器下面的黑色絲絨墊子質地純良,平平整整,下面似乎並沒隱藏著什麼機關。
“妖邪?妖怪?沈先生,你是學醫的,信不信世界上真的存在妖怪?”他咄咄逼人地向我望著。
他的面貌本來可以稱得上是“儒雅有禮”的,可是一旦開始專注於某個問題時,鼻樑上立刻彈出一根橫貫左右的粗大青筋,彷彿面頰上綁著一根奇怪的繩索一般,怪異而詭譎。眼底深處,更是有兩小簇碧色的火焰在忽閃跳動著,幽深可怖,讓我立即聯想到“鬼火”這種東西。
越在暗處,任一師的怪異就表現得越是淋漓盡致。
我再次搖頭,他愣了愣,陡然“哈”的一聲高昂起了下巴,雙手叉在腰間,彷彿在千軍萬馬面前訓話的無敵統帥一般:“世人皆濁我獨清,世人皆醉我獨醒。這個世界群魔亂舞太久了,需要某個大人物跳出來橫掃萬物,滌盪一空,創造新的社會秩序,而這個人,就是——龍爺。只有他老人家出世,才能拯救天下民眾於水火倒懸之中……”
這種論調,在歷史上的很多農民起義、宮闈政改、軍隊譁變之前聽到過太多太多了,即使是今天,港島的很多歷史肥皂劇裡,也常常被庸俗的編劇拿出來做為應景的臺詞。
我以為他會把自己當成是“救世主”,不過還好,他及時地把這頂大帽子安在了老龍頭上,總算瘋狂得還沒那麼徹底。
任一師的雙臂抬起來,同時按在放著碧血靈環的那隻櫃子上。
我看到有一股淡淡的綠光漸漸充盈在櫃子裡,同時敏銳地注意到,在四件法器的環繞下,有一塊直徑三米的圓形地板應該是可以自由活動的,這就是我們上次一起下墜的位置。
“沈先生,到這邊來。”他在叫我。
我猶豫了半秒鐘,向前邁了幾步,站在那個櫃子的側面。
那團光把任一師的臉也映得一片慘綠,但手鐲仍舊靜靜地臥在絲絨墊子上。世界上的玉鐲極其相似的數不勝數,在目前流水線作業的情況下,很多東西出廠時幾乎一模一樣,只是標籤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