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怎麼樣有閒心看這些呢?
我起身走到窗前,故意離那隻鸚鵡遠一些,既然鐵蘭不喜歡別人逗它,我也不想故意惹惱他。
俯瞰腳下密如蛛網的港島長街短巷,各式各樣的汽車甲殼蟲一樣排列前進著,一旦遇到堵車,立刻變成一條長龍,從一個路口直接堵塞到下一個路口。汽車是盒子、房屋是盒子、高樓大廈或者獨家小樓都是盒子,我們不停地奔走進步,為的就是替自己買下一個比一個更大的盒子,好把自己穩穩地關進去。
“棺材、骨灰盒豈不也是同樣意義上的盒子,只不過與車子、房子相比,前者用於死後,後者用於生前。一個又一個連綿不斷的盒子,便構成了人類存在的一生。”一想到這一點,我的後背上陡然滲出了一層冷汗,腦子裡更是一陣眩暈,單手撐住了玻璃,嘴裡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呻吟。
天空突然暗了,有一大塊烏雲迅速凝聚而來,把銀海天通大廈上空的陽光遮蔽住。
“天黑了,天黑了;天黑了,天黑了……”鸚鵡叫起來,不安地在架子上撲騰著,弄得爪子上的鍍金鍊子嘩啦嘩啦亂響。
幾分鐘之內,天真的黑了,陡然間一道閃電從濃雲中穿射下來,在半空裡劃出一個巨大的“之”字。
鸚鵡被嚇得愣住了,腳爪死死地抓住橫樑,頭頂和脖頸上的絨毛根根倒豎起來。
港島的初夏天氣,很少有這種急驟的突變,出現暴雨的機率非常低,並且天文臺也根本沒有預報過會有壞天氣突然降臨。連續幾道閃電過後,碩大的雨滴“噼裡啪啦”地打在落地窗上,外面的風景瞬間便模糊起來。
鸚鵡仍舊顯得非常緊張,那些直豎的絨毛越來越僵硬。按照鳥類專家的說法,只要不是當年生的雛鳥,都會對雷雨天氣有自然而然的適應性,一般情況下,生長時間超過一年的鳥類,不會懼怕雷電,除非是有異常情況發生。
“異常情況?”我覺得它已經恐懼到了極點,像人到了“汗毛根根倒豎”的地步。
鳥類的天敵,只有毒蛇與貓科動物,當這兩類動物靠近時,它們會有難以置信的強烈感受,能夠提前發出預警訊號。
我伸出手,緩緩摸向它的頭頂,溫和地安慰它:“別怕別怕,只是一場暴雨,來得快也去得快,別怕別怕。”
鸚鵡能夠聽懂人語,即使不會學舌,也能從人的表情上看懂一些東西。在我的撫摸下,那些倒豎的絨毛慢慢伏倒下去,它不安地眨著眼睛,嘴裡低聲重複著:“天黑了,天黑了;天黑了,貴客到,沏茶……”
我忍不住笑了:“茶已經沏好,不要反覆提醒了。”
這個房間與接待室之間的隔牆上懸掛著密不透光的雙層百葉窗,所以無論我在做什麼,門外的女秘書都不會看到。
雨越下越大,窗外變成灰濛濛的一片,天地之間彷彿只剩下了斜飛亂飄的雨線,閃電也遠遠近近地頻繁亮起,像是巨人手中不斷揮舞的雪亮重劍。
“貓來了,小心——”鸚鵡陡然發出一聲顫抖的怪叫,振翅飛起一米多高,卻被腳上的鏈子一扯,從半空中一頭栽下來,倒懸在橫樑上,翅膀仍在用力撲扇著。
“喵嗚”,一聲短促而詭異的貓叫聲響起來,就在窗外,但這麼大的雨,又是在高樓大廈的半空中,怎麼可能有流浪貓存在?
我迅速貼近落地窗,向左右、上下連續掃視著,這一聲突如其來的貓叫真是奇怪之極,夾雜在雨聲與雷鳴裡,竟然仍舊清晰無比地傳進來。要知道,這些十二毫米厚度的雙層玻璃,隔音隔熱程度非常明顯,閃電沉雷聲都會被過濾掉近三分之二,更何況是小貓的叫聲?
視線裡,只有彙整合溪的雨水在玻璃窗上放肆地衝刷著,別說是一隻貓,就算一隻鳥都沒有立足之地。
“咳咳”,鐵蘭的輕咳聲響了。
我急速轉身,他正站在鸚鵡前面,雙手託著它,眉皺得緊緊的,雙眼完全睜開,放射出灼灼閃爍的光芒。
工作間的門四敞大開,葉溪安穩地平躺在椅子上,已經香甜地睡了過去,雷雨閃電,一點都沒有影響到她。
“貓來了嗎?這一次真的來了?”鐵蘭舉起手,把鸚鵡放回橫樑上。
“沒有貓,大概是我的幻聽吧?”我舉起手,自嘲地搖著頭笑起來。
房間裡光線黯淡,但鐵蘭並沒有要開燈的意思,旁若無人地盯著自己的鸚鵡。他把右手食指伸向鸚鵡,那隻鳥立刻抬起右爪,抓在那隻白金指環上,就像人類彼此握著手交流一般。
剛才的鸚鵡怪叫聲來得太突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