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9部分

報紙上批駁詆譭鐵蘭的一派,曾經多次指責他“語無倫次、不知所以、瘋瘋癲癲、胡說八道”,但我明白,除去朋友之間開玩笑的話之外,他的每一個字都別有深意。

一個高明的圓夢大師,並不是只抱著心理學與解夢學那些厚如磚頭的典籍死記硬背就行,而是必須具有極其靈敏通透的第六感,在諮詢者還沒有意識到自身問題之前,搶先一步獲得那些玄妙的資訊,然後加以組合排列、去蕪存菁,直到找出問題癥結所在。

他有一句經常掛在嘴邊的名言——“人必自救,然後人救之”。

在他面前,我大部分時間都在細心聆聽教誨、仔細觀察學習,因為他絕對是我所誠心尊敬的江湖前輩之一,這種人在今日的港島已經越來越少了。

葉溪的臉又紅了起來,映在側面的玻璃窗裡。

秘書小姐望著我們兩個時那種傾羨的眼神,讓我心裡也起了火辣辣的異樣感覺,直到進入鐵蘭那間寬大閒適的辦公室裡,緩緩關閉的磨砂門才隔斷了她那種讚賞的目光。

我想她一定是徹底誤會了,或許她把我和葉溪當成了雙宿雙飛、鴛鴦交頸的金童玉女,當然,從表面來看,這種猜測是完全順理成章的事。

陽光從寬大的落地窗裡潑灑進來,掛在窗前的一隻虎皮鸚鵡在金絲架上歪著頭打量葉溪,不時地眨著小眼睛。

“兩位請坐,稍等片刻,我來沏茶。”鐵蘭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淺笑。

鸚鵡歪著頭,陡然撲扇著翅膀叫起來:“貴客到,沏茶;貴客到,沏茶。”

葉溪走向窗前,對那隻鸚鵡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

“貴客到,沏茶;貴客到,沏茶……”鸚鵡似乎受到了鼓勵,不住口地叫起來,惹得葉溪忍不住伸出手指,撫摸著鸚鵡的五彩羽毛。

“葉小姐,當心點兒,它會啄人,而且到這裡來的人,十有八九都被啄傷過。”我善意地提醒葉溪,因為這種事也曾被別有用心之徒在報紙上大肆渲染過,攻擊鐵蘭豢養怪鳥傷人,並以此傳播鳥類疾病,危害港島人民的生命安全。

“貴客到,沏茶……”彷彿是故意與我作對,鸚鵡的叫聲越來越甜,並且乖乖地站在那裡,任由葉溪撫摸。

鐵蘭是個非常尊崇中國古代文化的人,辦公室的四壁上掛著古色古香的字畫,其中一幅赫然是“草聖”張旭的“酒醉上馬篇”真跡。左側牆角下,更是擺著白瓷蘭花魚缸和一對大號的鎮宅碧玉貔貅,令所有走進辦公室的人,都能感到主人自身具備的深厚文化底蘊。

左側套間裡傳來名茶芳香,鐵蘭再度走出來時,手裡捧著一隻小小的烏木托盤,上面是一隻扁平紫砂壺,外加三隻紫砂懸膽茶盅。

“港島現在流行的茶道文化,沾染了太多日本人裝腔作勢的歪風,所以,我們還是返璞歸真一些,仿效古人單壺杯茶、誠意敬客的形式。”鐵蘭眯起眼睛大笑,不過眼神中掩藏著一絲疑惑。

葉溪是他從前的客戶,他大概不太明白,我跟葉溪怎麼會走在一起?

我閉上眼睛,深深呼吸著茶香。

鐵蘭深為厭惡現代化的合成香精,房間裡從來不噴空氣清新劑,每天只是例行公事一樣開窗換氣。所以,我聞到了自己意料中的味道,一個極其淡雅幽遠的女孩子香水的味道。那種香氣來自方星,正如我能夠在幾百種藥材裡準確地分辨出生地、黨參、雞血藤、當歸、血竭等等的不同味道一樣,精準的嗅覺系統,也能讓我絲毫不差地記錄下女孩子身上稍有差別的香水氣息。

“方星一定來過這裡,而且是待了比較長的時間,至少超過五個小時以上。”在鐵蘭略顯倦怠的黑眼圈裡,似乎也能印證這一點。

“在想什麼?”鐵蘭的眼睛倏地一亮,凝神盯著我的臉。除了圓夢之外,他的意念催眠術也有很高的造詣,所以,我馬上扭開臉,裝作欣賞那幅張旭的草書,不動聲色地避開他的探詢。

“大師,我跟葉小姐是普通朋友,她昨晚又做了那種怪夢,本來就要過來請教的,恰好我也想來看你,所以,我們就一起上來。”我掩飾著自己的真實意圖,腦子裡努力思索著方星到這裡來的目的。

她從老杜那裡離開時,似乎是受到了某種聲音的召喚。可以設想,她的耳朵裡攜帶著微型通訊系統,是接收到了某個人的訊息後,才決定暫時放棄停車場裡的事而匆匆離去,然後直接到了這個辦公室裡。

“鐵蘭與方星之間,會有什麼關聯?如果只是圓夢師與客戶的關係,難道方星也像葉溪一樣,也受了某種怪夢的困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