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對於渴望發財的盜墓者來說是個巨大的利好訊息,很多人明知道寶藏遙不可及,但仍然不遠萬里、不顧性命地趕去,螞蟻進攻糖罐一樣覬覦著能分一杯羹。至於我,仍舊處於理智的安全範圍內,不會盲從,也不可能盲動。
“我想那訊息是真的,大量的官方報道可以準確無誤地證明,攻陷巴格達之後,從‘紅龍’的總統府內繳獲的戰利品非常少,黃金、現鈔、毒品、古董等等摺合起來甚至不到五十萬美金。由此可以斷定,‘紅龍’在得知大勢已去後,進行了大規模的財產轉移。四十輛吉普車能夠裝載的總量,基本與他的財富背景相符。”
方星點了點頭,眨了眨眼睛,以激賞的微笑鼓勵我繼續說下去。
“看當時的戰爭示意圖,南方是聯軍的主要進攻點,押送寶藏的車當然不會從海上離開。東西兩面,距離邊境線太近,聯軍的兵力佈置早就嚴陣以待,也不可能走這兩條路線。所以,北進就是唯一的選擇,特別是摩蘇爾附近,各族人民混雜,與敘利亞、土耳其、伊朗三國交匯。”
“不錯,請繼續。”方星再次點頭。
伊拉克戰爭曾是那一年的全球焦點,每天的報紙上都會煞有其事地刊登聯軍挺進的地圖,所以很多小學生都能熟練地劃出聯軍的作戰指揮圖了,這不能不說是全球地理教育史上的一個人造奇觀。
“在這裡,誰都不能忽視那些戰爭掮客的存在,即使是海灣戰爭進行到最白熱化的地步時,掮客們依然遊刃有餘地輸入槍炮武器、香菸糖果,再把整船、整車的石油源源不斷地運出去。有他們的存在,必定有辦法讓這四十餘車寶藏順利過境,向北進入土耳其——”
方星突然舉手製止我:“不可能,沈先生,雖然很多軍事專家和政治分析專家傾向於這一觀點,但那肯定是錯誤的。我可以有九成以上的把握斷定,‘紅龍’並非是在轉移寶藏,而是藉著傾囊而出的財富,做了一次亙古未有的獻祭。”
“獻祭?”這是我聽到的最獨樹一幟的說法。
“對,獻祭,傾全部身家財富,秉持最謙卑的心境,行九十九拜五體投地大禮,然後天界的門會訇然大開,神的智慧之光燦爛降臨,拂去行者眼前的所有黑暗。”方星站起來,雙掌合什,虔誠地向著窗外躬身。
10埃及女祭司,黃金眼鏡蛇
這一次,她只鞠了三個躬,並且彎腰超過九十度,態度非常虔誠。
外面,依舊是無邊無際的暗夜雨幕,將所有花草綠葉沖刷得鮮亮無比。
她說的話,援引自雪域藏僧們開壇講法時的慣用詞句,帶著濃厚的藏邊風情。淳樸的藏民們正是虔誠聽信僧侶的教誨,才會不遺餘力地向廟宇中捐獻出自身的全部財物,清苦修行,只求靈魂死後能得到神佛的庇佑。
“方小姐,‘紅龍’不是偏遠雪山之巔的藏民,他才不會萌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悔意,用捐盡財富的方式來洗刷自己的罪孽。再說,普通的江湖人可以藉由‘金盆洗手’退出江湖,與從前的江湖恩怨一刀兩斷,他卻不能。死難的異教派後裔、聯軍的戰爭法庭、逃亡的伊拉克其它政黨羽翼,都恨不得早一天把他送上絞刑架。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所以,根本不存在什麼‘獻祭’。”
近年來,被聯軍擊破的世界小國越來越多,有很多前車之鑑可以參照,巴拿馬、南聯盟都會是“紅龍”的活教材。
方星笑起來:“沈先生,這麼好的雨夜,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淋淋雨,相信咱們彼此的腦子都會清醒一點。”
關了窗子後,書房裡的確顯得有點氣悶了。
我拿了把傘,輕輕開門,穿過幽暗的小院,再開了大門。夜色裡,方星一身白衣,像只輕巧的白狐,長髮隨雨絲一起飄飛著。
凌晨的長街空無一人,水泥路面反射著悽清的水光。
“我有一部分秘密資料,可以拿出來分享,不過,沈先生最好能替我保守秘密——”我們沿著人行道緩緩漫步,雨中的方星變得精神抖擻起來,如同小院裡那些被雨水澆灌滋潤過的花草。
我點點頭,這一點不難做到,我從來就不是個喜歡八卦的長舌婦。
“我有一個朋友,最早在兩伊戰爭中發了一點小財,然後積蓄力量,從海灣戰爭開始便在土耳其、伊拉克、伊朗三國交界處做走私生意。其實你也知道,亂世中的伊拉克,大部分場合奉行的是‘拳頭硬就當老大’的政策,所以,我的朋友也養了一隊保鏢打手。就在聯軍攻陷巴格達的前一個月,他的手下在摩蘇爾東面的邊境線上抓到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