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上身的披髮大漢,猙獰傲慢地高舉著大刀,面對三個席地而坐、狼狽不堪的人。
方星驀的輕嘆:“這幅畫,似乎與你家裡那幅有關,看著執著飛刀的男人和勾著玉環的女人,豈不就是我們看過的那兩個?第三個人,看樣子又是活佛,只是揹著身,看不到他的樣子而已,但肥大的僧袍卻一模一樣。”
唐槍寄送給我的石頭曾經被我忽視過,正是由於達措等人的中毒,我才藉助於放大鏡好好看了一晚,把上面的人物形像牢牢地記了下來。古代人結繩記事、劃沙記事,所為的只是把一些曇花一現的故事好好記下來,因為在他們眼中,那是最珍貴的史料,一定要向後代傳揚闡述下去。
這二十七幅石板畫,或許就是出於相同的目的才陳列在這裡的。等我走到牆壁盡頭時,才發現自己激動之下,並沒注意到靠近密門的石龕裡,缺少了第一和第二兩幅,此地只剩下二十五幅。
“我寄給你的,是第二幅,當時覺得那人手執的飛刀樣式與沈家飛刀相近,或許你能看出什麼端倪來。至於第一幅,早在我進來之前便消失了,唯一的解釋,可能在我之前便有人進入過這裡,攫走了第一幅,做為進入這個神秘空間的紀念品。”
唐槍的解釋似乎是合情合理的,但我已經開始對他說的每一個字都無法確信。
“沈南,裡面,是我的身世之迷,希望你能看在我的良苦用心上,幫我一次。”唐槍少年成名,闖蕩全球,在盜墓界裡創立了赫赫威名,“桀驁不馴、倨傲不群”已經成了他的形像代名詞。他很少求人,但這一次在我面前,終於打破了這個先例。
6玉鏈纏身的絕美女人
其它的石板畫上大部分都有那個猙獰大漢的存在,而每一次他都在對敵不同的人物。有時候是男、女、活佛三個人,有時候是男人和活佛、女人和活佛,有時候則是僅僅與一個人對敵。以活佛被斬殺那幅畫為例,我能夠推測出每一次的戰鬥勝利者,都是那個大漢。
“正義並非每次都能戰勝邪惡的,在這裡,應該改為‘正義每一次都被邪惡打敗’才是。”方星自語著,看完了對面牆上的動物木乃伊之後,一個人定定地站在泛著光點的石壁前。
我在唐槍的肩上拍了拍,凝視著他那張憔悴黑瘦的臉。如果是在從前,他的話或許能激起我心中“為朋友兩肋插刀”的熱浪。現在,什麼都沒有,只是一顆石子落入古井的波心而已,即使泛起漣漪,一會兒也就蕩然無存了。
“不肯原諒我?”他乾澀地笑起來。
“唐槍,我也很想幫你,但我無能為力。做為一個頂尖盜墓者,你應該明白,世界上總有一些門是打不開的,就像某些方程式處於無解狀態一樣。假如你真的想開啟他,應該去找這種門的設計者。”我只能言盡於此,無法說得更深。
“沈先生?”無情忽然開口。
“什麼?”我已經很久沒聽到她的聲音了。
假如唐槍授意她遠赴港島是出於“引誘”的目的,我只能感嘆他還是太不瞭解我。做為一個婦科名家,入門的第一堂課便是學習“心動風動、心不動風不動”的佛家大智慧。再美麗的女孩子一旦成為我的病人,便只能是病人,如一盆名花或者其它什麼植物,只聞其香,不看其顏色。
“我想說,很抱歉。其實,唐槍要做什麼,我只會百分之百鼎力支援,傾盡自己的所有能力。這一次,他並沒有要我去港島,而是我自作主張趕去見你。沈先生,如果能給我賠罪的機會,我願意做任何事。”她臉上那種決絕的表情,足以令人聯想起慷慨赴死的巾幗英雄,但我什麼都不需要。
“你沒做錯什麼,無需道歉。”我淡淡地搖頭。
方星驟然轉身,臉上已經變了顏色,大步走到我身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唐先生,我有個冒昧的請求,希望能跟沈先生單獨出去談談。也許……也許我能說服他做些什麼……”
她的話,一下子打破了覆蓋在我、唐槍、無情之間的堅冰。
唐槍立刻點頭:“好,請便,請便。”
“那麼,沈先生,請跟我來?”她牽起了我的手,另一隻手掩在急促起伏的胸口上,滿眼都是哀懇之色。
我隨著她穿過甬道,回到一樓大廳,但始終保持沉默,不說一個字。
“沈先生,請聽我說,不要中途打斷我,一定要聽我把話說完。”她在樓前臺階上坐定,雙手用力地捂著臉,彷彿剛剛經過一番激烈運動,現在已經完全精疲力竭了。
我點點頭,連一個“好”字都省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