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到了門邊的照明開關,示意方星後退,一手霍的拉門,另一隻手啪的一聲開燈。燈光倏的射出去,照亮了切尼那張黑沉沉的臉。他迅速舉手遮擋強光,但我敏銳地察覺到他的兩隻瞳孔在強光刺激下變成了兩條直線,就像珠寶玉器店裡的正宗“貓眼石”一般。
“切尼,怎麼還不去睡?”我不動聲色地盯著他的臉。
“我有事要跟你說。”他放下手掌,冷冷地跟我對視。
“請進吧?”我抽身後退,讓開一條路。現在的局勢,是我和方星兩人對他自己,明顯處於上風。無論動刀還是動槍,抑或是徒手搏擊,他都是必敗無疑。
“就在這裡說——你在鬼墓裡看到過什麼?紅龍制訂了那麼多匪夷所思的作戰計劃,難道沒有一點線索或文字資料保留下來?沈先生,知道那些的話,就等於握著一大筆值錢的籌碼。不過,你只能選擇跟軍方交易,其他人無權也不敢收買那些訊息,懂嗎?”他開門見山,話題直奔鬼墓裡的秘密,語氣很不友好。
“我懂,但你必須知道,要收買籌碼,就得先亮出你的誠意來。我也很想坐下來談,但你卻不是合適的人選,最好叫你的上司來跟我談。”我冷靜地拒絕了他。
“我代表的就是軍方——”他只說了半句,便被方星的大聲冷笑打斷。
沒有一個低階軍官敢說自己代表軍方,只有美軍駐巴格達最高統帥溫克將軍,才有權利以謙遜的態度說這句話。
“你沒有選擇,也沒有時間。現在不說,就永遠不必說了。”他又在詭異地偷笑。
“那麼,你是什麼意思呢?”方星拖長了音調。
霍的刀光一閃,切尼的匕首已經刺中了我的小腹,毫無徵兆,更毫無理由。
“我的意思就是,不合作就得死,沒有第二種結果。”他大概意識到刺殺的手感不對,低頭去看,方星已經飛身而至,一掌砍在他的後頸上,咔嚓一聲,令他至少有兩節脊椎骨錯位。匕首並沒有刺入,而是被我的硬氣功擋住,只在衣服上刺了一個不起眼的小洞。
出乎意料的是,他也沒有重傷倒地,而是硬生生地抬起頭來,反手一刀刺向方星肋下。
“他被附體了——”我一邊大叫提醒方星注意,一邊橫掌直切,斬在切尼的肘彎上,同時以“空手入白刃”的手法捏住了刀柄,一扭一拉,已經奪刀在手。
切尼嘴裡發出“咻咻”的急促喘息聲,霍的甩頭,露出滿嘴白森森的牙齒,幾乎咬到了我的手腕,但方星已經及時地踢出一腿,蹬在他的胸膛上,將他直踹出去。一瞬間,四角的簡易探照燈同時亮起來,光圈交叉鎖定在切尼身上。
“有人被殺了!”東南方向的瞭望臺上,一個士兵揚聲大叫。
切尼舉起雙手,胡亂地遮擋強光,驀的仰天發出“嗚嗷”一聲淒厲的狂嘯。
方星忍不住駭然低叫:“老天,他……他怎麼也會發出這樣的叫聲?”當獵命師本菲薩與殺人獸同聲長嘯時,我們還沒有感到太多驚懼,畢竟獵命師的角色本身就非常怪異,無論做出什麼舉動都會被理解。
我橫在門口,完全擋住方星,隨時防範著切尼的反撲。
他原地打了幾個轉,右手掏出腰帶上的佩槍,胡亂地向四面的瞭望臺射擊。
瞭望臺上的哨兵只沉寂了三四秒鐘,立刻清醒過來開槍還擊。探照燈的光圈一直在晃,燈影夾雜著槍火,持續了一分鐘之久。當四周再次安靜下來,切尼的前胸已經多了七八道血泉,鮮血淋漓飛濺。
“咱們過去看看?”方星放低身子,要從我臂彎裡鑽過去,被我第二次擋住。
“什麼也不要做,等戈蘭斯基和本菲薩的反應。剛剛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被殺人獸附體了,自身也近似於殺人獸,只是沒有那種威力巨大的爪子而已。”這種提法令我自己又一次毛骨悚然。
假如殺人獸的思想可以轉移、傳導、附體的話,它的危害將比之前所見的增加十倍,成了趕不盡、殺不絕的痼疾。
切尼遲緩地轉了半個圈,絕望地面向東方跪倒,停了幾秒鐘,轟然向前撲下去,露出後背上更為嚴重的傷口。
哨兵們通通保持沉默,直到戈蘭斯基和本菲薩開了車庫門走出來,才有人飛奔著前來報告:“切尼隊長一共殺死了七名士兵,然後被我們射殺。”
遠遠的,我看到戈蘭斯基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擺擺手,讓報信的人退下。
本菲薩合攏著雙手,大踏步地走到切尼身前,抓起他的雙手看了看,極為自負地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