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做了黑道中的俠者秉承的“捨身取義”那種作法。
“大姐,你這是何苦呢?只要你願意開口求我,再難的事我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何況是這件事?”鬼見愁盯著方老太太的背影,急得跺腳嘆息,但一切都變得無可挽回了。
“求你?”方老太太低聲笑著,彷彿那是世間最可笑的一個詞語。
從她起步到關伯身邊,共有十八步,地面上也留下了十八個血印。
“小關。”她俯下身,低聲叫著。
關伯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有急促翕動的鼻孔裡在喘粗氣。方老太太雙腿一顫,再也支撐不住,跌坐在關伯身邊,她的血與關伯的血立刻融合在一起。
“小關,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星星是從哪裡來的嗎?好,現在我就來告訴你。不過,你得答應我,好好聽著,直到聽完最後一個字。在此之前,不許一個人離去。當年,我們七大旋風社結拜時,歃血盟誓的第一條就是‘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還記得嗎?”方老太太吃力地抓住關伯的肩膀,要把他的頭枕到自己膝蓋上來,但關伯的身體實在太重了,僅憑她的一隻左手根本辦不到。
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卻渾身軟麻,幫不上一點忙。再看方星,她的眼睛裡只有無法琢磨的淡定,彷彿跌坐在血泊裡的只是無名路人。
“大姐,讓我……讓我來吧。”連鬼見愁都看不下去了,主動跟過來,搬動關伯的身體,讓他枕在方老太太膝蓋上。在我的感覺中,時間彷彿凝滯了一般,只有方老太太斷臂上的鮮血隨著她的一呼一吸,一點一滴地落在關伯肩頭,把他身上的衣服重新打溼了。
以下就是方老太太的沉鬱敘述,正好補足了關伯告訴我的故事中未知的部分——
那一夜,我和小關的確已經走投無路了。天亮之前,是我們留在這個世界的最後幾小時,然後面對的將是至少四路追殺。敵人想要的,只是兩具亂刀砍剁過的模糊屍體。現在想想,我們曾經那麼近地觸控到了死神的鼻子,真是可怕。七大旋風社的人只能戰死,不會嚇死,我們所不甘心的只是還沒有揚名天下便無聲歿亡,與旋風社初創時的宗旨簡直相差十萬八千里。
小關離開了茅棚,我無意中抬眼望天,祈禱上天不要再下雨,好讓我們迎接一場乾乾淨淨的廝殺,然後結束一切,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我看到了閃電,確切說,是厚重的雲層中驟然劃開的一條裂縫,裂縫後面,是耀眼到令人大腦一片真空的白光。到現在,我都在想,真正的閃電是不可能發出那種純正白光的,恆久而且穩定,從雲縫裡斜射下來,照在茅棚前面。
那時候,雨絲緊一陣慢一陣的,四周不時亮起閃電,但卻沒有一道能如我提到的那條一樣持久。我甚至懷疑那是一盞低空停留的飛機上發出的強光,不敢再看,被動地低下頭,眼前金星亂冒。再次抬頭時,我就看到了站在茅棚前的那個男人。他穿著一身厚重的的貂裘,雙手抱著那個籃子,目光炯炯地看著我。
我一下子跳起來,大聲問:“你是誰?”
港島的雨季潮溼而悶熱,只要是正常人,絕不可能穿成這樣站在泥地裡。
他當時沒有理會我的問題,反而自言自語地嘆氣:“只能這樣了,假如探測器的資料表明嬰兒能夠在這種環境裡成活的話,也就——”他看看腳下的淋漓泥水,向前跨了一大步,走進了低矮的茅棚。
我反手抓住砍刀,躲避到茅棚的一角,蓄勢反擊。
他說:“不要怕,我只是送這個嬰兒給你,沒有任何惡意。相反,只要你接受她,她將給你帶來數不清的好運,因為她是來自大雪山的聖女。任何人擁有她之後,心裡想的任何事都能變為現實。你們的神話傳說中,不是經常出現同樣的情節嗎?記住我的話,好好把她養大,然後告訴她——不,不必告訴她,等她的隱性智慧層面開啟後,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我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但目光跟他接觸時,思想頓時變得一片空白,被動地丟棄砍刀,雙手接過了籃子。那女嬰一直處於熟睡之中,粉嫩的臉頰惹人疼愛,一根指頭啜在嘴裡,像一個讓人無法抗拒的小天使。
那人繼續嘆氣:“得到與失去總是保持平衡的,當你接受她之後,心裡就不能再容下其他人,直到聖女覺醒為止。我會封閉你的思想系統,這些僅僅是固定程式,不要怕,不要怕。”他舉起手掌,掌心裡驀的射出一道短暫的白光,直穿入我的眉心裡。
剎那間,女嬰睜開了眼睛,定定地看著我,忽然嘴角一咧,甜甜地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