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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那是個長相憨厚老實的中年男人,相貌平實,打扮樸素,帶一付款式很老的眼鏡,看上去更像一個鄉鎮中學的物理老師,而不是國家機關鉅額貪汙案的當事人。這也就罷了,希特勒還是清教徒式的人物,沒什麼好奇怪的,讓韓述最受不了的是這個男人的哭泣,從被幹警帶進來開始,他洶湧的眼淚就沒有斷過,韓述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在他的痛苦的哽咽聲中插上話,當他嘗試著表明自己的身份並開始提問,這個王國華更是難以抑制地掩面痛哭可起來。

韓述說服自己,任何一個人面臨可能到來的牢獄之災,心緒起伏都是在所難免的,只不過有些人表現得特別失控,他試圖等待對方激動的情緒過去,然後儘快展開手頭上的工作,可是整整十五分鐘過去,這個男人的哭泣不但沒有剋制,反倒愈演愈烈,臉上涕淚交融,慘不忍睹,更是幾度有哭至暈死的趨勢。

“對不起,快下班了,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打斷一下……王科長,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有沒有可能等到我問完幾個問題之後再哭?”韓述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麼坐等下去,對方絕對會哭到天荒地老的。可是一句話說完,王國華的哭泣聲更大了。

韓述朝天花板看了一眼,動了動手指,把一邊的幹警招了過來,他附在幹警的耳邊,聲音如蚊吟一般,“兄弟,有沒有可能讓他停一下……要不,你能讓他不哭,我請你吃飯……請兩頓……三頓,上帝啊,救救我,要不你就告訴我這都不是真的。”

那個相熟的幹警顯然也覺得無奈,憋著一個笑容,拍了一下韓述的肩膀,然後走到王國華身邊,狠狠地呵斥了幾句。

王國華在幹警的警告聲中,哭聲收斂了,可是眼淚依舊如雨,整個人抖得篩糠一般。韓述開始懷疑,假如那個幹警再厲聲喊兩句,王國華極有可能因恐懼而失禁,想到這個,他覺得自己也要哭了。於是,他制止了提高音量的幹警,很顯然,對付王國華,這一招只會適得其反,語氣稍重一些,就足以把這個大男人嚇得說不出話來。韓述簡直不敢相信,就這麼一個窩囊的中年人,去哪借的膽子去貪汙340萬元鉅款,作案的時候,他就不會嚇得尿褲子?根據他的初步判斷,這個案子只有兩種可能,第一,其中必有隱情,第二,這個王國華是一個極其善於偽裝,城府極深的老狐狸。

韓述用手支著臉頰,每隔一段時間就無語地抽出一張面紙,遞給對面那個一臉淚溼和紙屑的男人,在這個過程中,他甚至偷偷地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居然還是疼的,可是該怎麼解釋這幾天來,他遇到什麼人什麼事都是那麼匪夷所思。

小半盒紙巾終於抽完了最後一張,韓述的耐心也耗盡了最後一滴,他再也管不了老頭子常說的什麼敵不動我不動,靜觀其變之類的策略,抱著空的紙巾盒,咳了一聲,“我說老兄,需不需要我給你顆糖你才能把眼淚收一下,哭是人類正常的情感流露,這沒什麼,只不過我覺得吧,是男人就應該先把問題解決了,然後該幹嘛幹嘛去,我今天來沒有結果,最多無功而返,但是耗得久對你來說,一點好處都沒有。”

王國華低頭抽噎,不作聲,韓述有些沮喪,他翻了翻手邊的宗卷,“假如你覺得你自己是無辜的,那也應該為此作出一些姿態,否則目前的證據對於你來說非常不利。聽說你有個兒子在加拿大讀書,是個高才生對吧,他肯定不希望看到自己的父親像現在這樣,除了哭,什麼都不做。”

韓述也沒有想到這一番話居然讓王國華立刻有了反應,他抖著,慢慢抬起頭來,嘴裡喃喃地,“兒子,我兒子……是啊,我兒子很優秀”他說到這裡的時候,居然咧嘴笑了一下,哭中帶笑的扭曲表情令韓述心裡一陣不適。

“對,想想你的兒子,那個兒子不希望以自己的父親為榮,以父親為楷模,他知道你涉嫌在參與1032國道、中州高速公路還有新華路拓寬改造等11個工程的過程中貪汙受賄340萬元嗎?你這輩子花得完這筆鉅款?錢的用途不就是讓你的生活過得更好嗎?如果你的兒子知道了,他會怎麼想?你的生活還能像以前那樣嗎?”韓述意識到自己很有可能抓到了對方心理的一個突破口,聲聲追問。

王國華顯然內心也在痛哭掙扎,他在韓述的追問中抱住了自己的頭,痛哭聲中語無倫次,“不……不是……我沒有……我有罪……”

韓述心裡哀鳴,又是肯定又是否定,究竟搞什麼。

“現在所有的證據都顯示這340萬直接經你的手,下落不明,這樣的直接後果你當然是有罪,根據刑法第三百八十三條,等著你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