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真實感也沒有。
我不相信賊老天放過了我,在這神奇的叄年把他放還給我。
等他癱在我身上,我才仔細的看他。灑塵…應該說葛大人,看起來又熟悉又陌生。他蓄起鬍子,看起來完全是個朝臣高官,威嚴極厲。我有點不敢抱他。
風塵僕僕,看起來他是一路趕來的。狠可能是我依舊渾渾噩噩,如在夢中,所以我翻身下床,自己整理好衣衫,把衣角塞進腰帶裡,赤著腳,用帶子捆住袖子,走出去提水,準備給他盥洗。
我抬眼,他卻陰沈的躺在床上看我。「能幹了?」他冷冷的說,「沒我什麼都會了。」
我突然生氣起來,非常非常生氣。我把提著的水桶往地上一摜,水花四濺。「你…!」卻又語塞說不出話,站在滿地水漬哭了起來,「你擺出那種大官的樣子…」
他呼吸粗重了一會兒,下床抱住我,我掙扎,他也沒放。「這幾年,妳不知道…我怎麼過的。妳怎麼知道,每晚我要喊妳幾回?…」他眼淚落下,抱著哭得氣喘不過來的我,「我想到,妳沒我,怎辦…但妳看我的眼光,那麼陌生…妳連水都能自己提…我這叄年的心,算什麼…」
「你當我容易?我就容易?」我捶了他好幾下,放聲大哭,「我不讓人碰,不自己來怎麼辦?你還欺負我!」
「公子…我的小公子…」他把臉埋在我的掌心,也眼淚點點滴滴的從指縫落下,「我寧可再賣給妳一次、百次、上千次…只祈求今生不再別離…」
我這時候,才有實感。或許那聲「公子」,我才覺得,灑塵真的回到我身邊了。
後來他跟我說,見到我坐在窗下,「面似孤寂之月,色如春殘之花」,傾頹哀艷,竟比以前更奪人心魂,有些不敢相認。甚至,沒有第一眼就認出他,讓他感到非常害怕。
叄年苦苦相思,莫非只是一場空?
後來我居然自己跑去提水,把他撇下,他沒來由的憤怒起來,才激出我們這場大哭。
「你、你已經是朝臣…」我哽咽的說。
「什麼朝臣?」他賭氣別開臉,「公子,妳自己說的。皇…皇上沒有什麼了不起,就算他脫了我奴籍妳也沒有,妳依舊是我的公子。妳說的話,每個字我都記得…但我只是蓄起鬍子,妳就、就把我給淡了…」
我把他的臉扶過來,狠輕狠抱著歉意的吻他。就算有鬍子,他還是發出輕輕的嗯,讓我打從心底熱起來。
沒多久,我們去見了萬老先生,盤桓數日,颳了鬍子,又同駕馬車離開蜀中。
灑塵的父親病死了,依例丁憂叄年,順理成章的辭官。他一出七七就單騎離京,直奔蜀中。
我想到叄年後又得再面臨一次離別戮心之痛,不禁鬱鬱寡歡。同在御座上,靠著他的手臂,不言不語。
「這次不會。」他輕聲說,「皇上…沈迷金丹,指甲異線,舌疔唇焦,活不到叄年了。」
我緩緩張大眼睛,驚愕的看他。「你…沒有告訴他?」
他淡淡的說,「皇上聖裁獨運,力求仙道,應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何須多言。」
…是我帶壞了這個忠君愛國到簡直愚忠的國之棟樑嗎?
趁我失神,他伸單臂將我摟住,完全無視路上行人驚駭的眼神。外表上看來,大白天兩個男人摟摟抱抱,就算是男風極盛的大明朝,也頗驚世駭俗。
管他的。我乾脆趴在他的腿上,閉上眼睛。他撫著我的背,輕輕唱著,「廣開兮天門,紛吾乘兮玄雲。令飄風兮先驅,使涷雨兮灑塵…」
聲音裡有著極度的歡意和感恩。
我們邊玩邊走,遇到風景秀麗或我狠想寫作的時候,就停下來住些時候。我又成了那個極度廢物無能的玄雲公子,灑塵連頭髮都不給我自己綰,不廢物無能也不成。
我在寫小說時,灑塵也在寫。但他寫的是秀麗端整的遊記…大概是我那本「蜀道非難」引發的興趣。他的遊記在文人中引起狠大的共鳴,但他的署名是「司命塵侍」,我笑了狠久,也改筆名叫「司命雲侍」。
總之,我們僱專人把稿送回杭州城,聽說甫付梓就引起轟動和流言。但我們還是狠大方的回去杭州城了。
這時候已經有不少人知道灑塵就是兵部葛棄業大人,落難為奴時被玄雲公子所救了。而玄雲公子呢,就是蕪蘼君,寫了司命雙侍傳很熱鬧一陣子。之後我們又雙雙改筆名…
總之,八卦的力量真是驚人,京城、蜀中到杭州這麼遠,一點距離感也沒有…
像是這樣還不夠似的,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