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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而皇帝的“罪己詔”昀讓人難受的也就在此,不但要寫自己的罪過,還要把它製成公文,在天下人面前公開散發,實在太過丟人。

萬曆兄畢竟還是臉皮薄,磕完頭流完淚,突然又反悔了,像大姑娘上轎一樣,扭扭捏捏就是不肯動筆,關鍵時刻,一位好心人出現了

“我來寫! ”

無私志願者,張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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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還是張先生的效率高,揮毫潑墨,片刻即成,寫完後直接找馮保蓋章,絲毫不用皇上動手。

萬曆坐在一旁,呆呆地看著這一切,喝醉了酒,打了個人,怎麼就落到這個地步?差點被人趕下崗?

在他十八歲的大腦裡,一切都在飛快運轉著,作為一個帝國的統治者,為什麼會淪落到如此境地?是誰導致了這一切?是誰壓制了自己?

他抬起了頭,看到了眼前這個正在文案前忙碌的人,沒錯,這個人就是答案,是他主導了所有的一切,這個人不是張先生,不是張老師,也不是張大臣,他是霍光,是一個可以威脅到自己的人。

在張居正和李太后看來,這是一次良好的教育機會,萬曆兄將從中吸取經驗,今後會好好待人,在成為明君的道路上奮勇前進。

然而就在這一團和氣之下,在痛哭與求饒聲中,一顆仇恨的種子已經埋下,八年的感情就此劃上句號,不是因為訓斥,不是因為難堪,更不是因為罪己詔,真正的原因只有一個——權力。

我已經十八歲了,我已經是皇帝了,憑什麼指手劃腳,憑什麼威脅我?你何許人也?貴

姓?貴庚?

這就是萬曆八年發生的醉酒打人事件,事情很簡單,後果很嚴重,皇帝大人的朋友和老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敵人。

但整體看來,局勢還不是太悲觀,畢竟還有李太后,有她在中間調和,張居正與萬曆的關係也差不到哪去。

可問題在於,這位中年婦女並非緩衝劑,反倒像是加速劑,在日常生活中,她充分證明了自己的小生意人本色——把佔便宜進行到底。

自從有了張居正,李太后十分安心,這個男人不但能幫她看家,還能幫她教孩子,即當管家,又當家庭教師,還只拿一份工錢,實在太過划算。

對於小生意人而言,有便宜不佔,那就真是王八蛋了,於是慢慢地,她在其他領域也用上了張居正,比如……嚇唬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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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我不聽話的時候,我爹總是對我說,再鬧,人販子就把你帶走了,於是我立刻停止動作,毛骨悚然地坐在原地,警惕地看著周圍,雖然我並不很清楚,人販子到底是啥玩意,只知道他們喜歡拐小孩,拐回去之後會拿去清燉,或是紅燒。

萬曆也有淘氣的時候,每到這時,頂替人販子位置的,就是張居正,李太后會以七十歲老太太的口吻,神秘詭異的語氣,對鬧騰小孩說道:

“你再鬧!讓張先生知道了,看你怎麼辦?”(使張先生聞,奈何)

這句話對萬曆很管用,很明顯,張先生的威懾力不亞於人販子。

自古以來,用來嚇唬小孩的人(或東西)很多,從昀早泛指的老妖怪,魔鬼(西方專用),到後來的具體人物,比如三國時期合肥大戰後,戰場之上彪悍無比的張遼同志,就曾暫時擔任過這一角色(再哭,張文遠來了!),再後來,抗日戰爭時期,日本鬼子也客串過一段時間,到我那時候,全國拐賣成風,人販子又成了主角。

總而言之,時代在變,嚇人的內容也在變,但有一點是不變的,但凡當這類主角的,絕不是什麼讓人喜歡的角色。

所以從小時起,在萬曆的心中,張居正這個名字代表的不是敬愛,而是畏懼,而這在很大程度上,應該歸功於他的那位生意人母親。

對不斷惡化的局勢,張居正倒也不是毫無察覺,在醉酒事件之後不久,這位老奸巨滑的仁兄曾提出過辭職,說自己幹了這麼多年,頭髮也白了,腦袋也不好用了,希望能夠早日回家種紅薯,報告早晨打上去後,一頓飯工夫回覆就下來了——不行。

萬曆確實不同意,一方面是不適應,畢竟您都幹了這麼多年,突然交給我,怎麼應付得了;另一方面是試探,畢竟您都幹了這麼多年,突然交給我,怎麼解釋得了。

兩天後,張居正再次上書,堅決要求走人,並且表示,我不是辭職,只是請假,如果您需要我,給我個信,我再來也成。

張居正並不是虛情假意,夏言、嚴嵩、高拱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