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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世面的獄卒們居然都聽得面紅耳赤,汗流滿面。

從此每日黃昏,只要小憐喊“開門”的尖嗓音在門外響起,輪值獄卒總是飛快地跑去開門,候小憐趾高氣昂地進來,他已抱頭鼠竄而逃,連例行的敲竹槓這道手續也自免了。

其間李福娘也偷偷地賄賂了獄卒,跑來看過我幾次,每次都帶來不少飯食衣物。她見到我在牢中的慘狀,不禁扶著我血跡斑斑的肩頭放聲大哭:“我這個牛脾氣的兒啊,你本來就生在教坊人家,又不指望著三貞九烈,立下牌坊流芳百世!便是承認了與唐大人有些什麼,也無損你的名聲。何必苦苦撐著,白教自己受苦!你看唐大人可曾管過你半分兒?”

我見她傷心的模樣,心中也不由得有幾分感激之情,但受刑後身體虛弱,也無力來安慰她幾句,只是搖搖頭:“嬤嬤,我心裡明白,我只是個營妓而已。縱然與人如何親狎,那也是我命中的本份,其罪亦不致此。

然而天下之事,是即是,非即非,公道只在本心,唯蒼天厚土可表!我雖是一個區區的□,也知道禮義二字,是為人的根本。豈能為解除一已的痛苦,便去胡言亂語,枉自玷汙朝中士大夫的節操聲名?”

李福娘一時無言以對,只是抬起袖子拭了拭眼淚,那淚水卻如斷線的珍珠,仍然一顆顆從眼中落了下來。

這樁案子一拖便是將近兩年。其間小憐不斷地為我帶來外界的訊息:先是唐仲友在朝中有王淮提攜,在此次案件中有驚無險,並沒有因此獲罪。不久他被調離天台,居然還升了江西提刑。然後是朱熹在為我與仲友之事,在臺州滯留過久,朝中紛議四起,今上孝宗皇帝也令人來催促他赴京。他迫於無奈,只得將此事擱下,灰溜溜地離台州而去。

只是我嚴蕊,可憐只因得到仲友的另眼相看,白白招了這番禍事,受了些磨折,到頭來還是不明不白地被羈押獄中,並無一箇舊時相識的官員來為我開脫。

仲友他此時既已升官,我又是因他出事,料想應該要將我營救出去。然而他自半年前升任江西提刑以來,竟然是杳如黃鶴一般。小憐倒是時常向人打聽,還是沒有他絲毫音訊。

小憐說到此處,還忐忑不安地看了我一眼,唯恐我心中難受。

我只是淡淡一笑。

嚴蕊一案,因為涉及朝中官員的風化之事,一直以來都頗為人所關注。而我在獄中受盡酷刑,仍然堅持不損唐仲友名聲之事,終被好事之人傳了出去,人人都說我有雖淪落風塵,卻有著俠義之心,漸漸的居然聲名遠播,遠勝當初在教坊之時。

就連獄卒囚婦之流,看我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欽佩之情。自然,我在獄中受到的照顧也就多了起來。而我,也漸漸能夠忍受周圍惡劣的環境,並且對於時不時的提堂受刑,也不覺得有特別的苦楚了。閒下來的功夫,我還在獄中教同室的囚婦們唸書習字,苦中慢慢也可以尋出樂趣來,這些暫時讓我忘記了身體上的苦痛。

有時候我平靜地想,這樣的日子倒也不錯。如果有一天我的這具肉身再也撐不下去,我的元神就可以直奔深山密林,再也不用在這塵世之間受聲色之苦。在我現在看來,其實成為妖精,也沒有當年在仙境想的那樣糟糕。

獄卒有一日興奮地跑到我的牢室之外,隔著柵欄對我說道:“嚴姑娘,你有救了,聽府中一位大人說當朝皇上都聽說了你的事情,還專門在朝中問起你了呢。”

我只是一笑,皇上問起又能如何?天下人都知道我嚴蕊是冤枉的,市井小民空有俠肝義膽,卻沒有能力來解救我;而朝中官員雖有能力,卻哪裡會有人敢不畏人言,來為我開脫洗罪呢?

已是六七日未曾審過了,也沒有對我用任何刑具。莫非這位趙大人也良心發現,居然放過我了麼?我正納悶間,突然來了兩個公差,大呼小叫道:“玄字號女囚嚴蕊,大人要升堂審案!”

果然還要繼續審案,我已是熟悉了這種事情,當下站起身來,便要走出牢室來。

其中一個公差走前幾步,和言悅色道:“嚴姑娘請借一步說話。”

我疑慮頓生,蹙了蹙眉頭。那公差悄悄湊到我的耳邊,輕聲說道:“嚴姑娘,趙大人已經調任別處了,今兒是新太守到任,正逢著浙東提點行獄公事嶽霖嶽大人來了咱們紹興。嶽大人早就聽聞了姑娘你的名聲,所以特命小的們來提你到堂。也不是審案,只是侍候大人們吃酒賞花而已,你可先收拾收拾頭面,莫要墮了大人的興致。”

我挑開軟轎的轎簾,貪婪地看著外面熱鬧的景象。轎伕顯然是經過了專門的訓練,轎身抬得又快又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