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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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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那群人愣住了,面面相覷,倒忘了過來抓我。

我順從地隨他們回到了那個叫做教坊司的地方,一路上他們還很警惕,有意無意地將我圍在正中,唯恐我再覷空逃跑。其實我自己也是苦不堪言,那具人類的軀殼實在太過沉重,行走時更是覺得極度的不適,哪裡象我為仙人之時那樣的輕盈若舉。

好不容易捱到了教坊司,我才弄明白那教坊司原來是一處機關的名稱。不過遠遠看去,佔地倒是頗大,一帶俱是朱牆碧瓦,掩映在蔥籠的花木之間。房舍相連,亭榭無數,倒象是一所顯赫人家的府第,著實也有幾分氣派。

一入坊中,我便好奇地四處張望。只聞處處庭院之中,都傳來斷斷續續的絲竹笙簧之聲。有的樓上還有女子低婉輕囀的歌喉,在按著樂律節拍曼聲低唱。我又走過一處樓閣時,透過開著的門扇,瞥見裡面有十幾個妙齡女子,輕移著細碎有序的蓮步,水袖舒展,隨著琴瑟之聲,正在翩翩起舞。

旁邊有幾個老醜的媼婦,在大聲指點著她們,如穿花蛺蝶一般交相穿梭,變幻出各種不同的美妙隊形。

來追捕我的人見我滿面驚奇之色,也有些出乎意料。有一個便笑道:“你又不是剛入這教坊司,怎的倒象處處透著稀罕的模樣?你不用羨慕她們,等到你再年長几歲,只怕天天都要過這種風流快活的日子呢!”言畢,幾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笑意之中,卻有著說不出的暖昧。

我有著惱怒,便將臉色一沉,也不願理他們,但心裡卻隱隱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

他們將我帶入一處名為“瑤心苑”的庭院之中,先是軟禁了半天,命一個叫桃兒的小丫頭盯住我,一日三餐,都是送到屋裡來。

候到第二天時,他們將我帶到正室,交給一個名叫李福孃的半老徐娘,又在她耳邊慼慼嚓嚓說了半晌,這才領了些銀子,揚長出院而去。

李福娘著暗黃底繡金蝶的交襟上衣,下系櫻紅羅裙。一頭的烏絲梳得絲縷分明,油光水滑,簪著各式珠翠,一看便知是個極愛打扮之人。只是畢竟上了年紀,臉上厚厚地敷了一層脂粉,笑紋深時,眼角便有明顯的兩道深溝。不過看她舉止,便還是嫋娜風流,大有妖媚之態。

她斜靠在一張貴妃榻上,低眉垂目,一手平舉,十指尖尖翹起作蘭花狀;另一手拿著只小金銼子,有一下沒一下地修著那長長的指甲。那每片指甲上都用鳳仙花汁染得通紅,望上去彷彿是指甲在往下淋淋漓漓地滴著鮮血。她時時抬眼盯我一眼,那眼光卻似刀子似的剜人。

來此半日,透過對桃兒那丫頭的試探,我心中對這教坊司的情況已大致有了譜兒,既然來了,總沒有個出去的理兒,所以也十分坦然。她不理我,我便安安靜靜地坐在牆邊一張椅上,欣賞起對面牆上的金綠山水來。

李福娘修了半天指甲,見我還是一副穩若泰山的模樣,終於按捺不住,“噹啷”一聲,把小金銼子往旁邊一隻描金匣子裡一丟,從鼻子裡冷哼一聲,道:“怎麼著?聽說這回你倒聽話,以後倒底還跑是不跑哪?”

我早料著她有這一問,微微一笑,學著別人喚她道:“嬤嬤,以前我人小不懂事理,你大人大量,又何必記在心上?現在我既是大了,自然明白事理。我人已入了教坊司,那是萬萬都出不去的了。不如聽嬤嬤的教誨,好生修習,將來在行首裡若有個名位,那也是嬤嬤你的容光啊!”

李福娘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的神情,坐起身來,堆起一臉濃濃的笑容,說道:“我的兒,你能說出這番話來,倒也不算負了我的一番苦心……想嬤嬤當年,也是江浙一帶極有名的花魁娘子,你又是這樣天生的一副俏模樣兒,我就不信,咱們天台地方還有別的女孩子能比得下你去!”

這教坊司三個字,說起來倒是雅緻好聽,卻是這天底下最苦難、最下流、最卑賤的地方。此時我才明白,若論這世間女子,我所聽說的那種鎖於深閨之中的,倒還是大有福命之人。最命苦可憐的,一是大戶人家的婢妾僕女,再就是這教坊司中的官伎了。

作人家的婢僕家伎,雖然也免不了受些打罵虐待,但只是侍奉自家的主子。如果親人有了錢來贖身,說不準還有熬出頭做尋常婦人的一天。

可一入這教坊司,便是官府的倡伎,名字身份都是登在專門的樂戶籍上。主要便是替官府招應往來應酬,又或是在各路官員的宴席上作陪取樂,便是家人真個有了銀子來贖,官府也看不上那點小錢,往往為著招待同僚或上司的方便,怎樣也不肯放人。

若是有些才色的,官府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