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渴望的,似乎吹來的不是風,而是一種舒筋壯骨的能量。迎著風就想唱,就想喊,就想展開雙臂飛翔跳躍起來……
甘戎一睜開眼,沒等葉子把衣服準備好,就跳下了炕,七手八腳地穿上衣服,拎著龍泉寶劍就奔了後花園。她在後花園的涼亭前將一把龍泉寶劍舞得揮光曳彩,出神入化,讓枝頭上的麻雀嘰嘰喳喳驚歎不已。葉子把洗臉水和漱口水都端來了,她練完劍以後,就要在這後花園痛痛快快地梳洗一番的。
此時此刻,鐵麟卻賴在床上不想起來。
不用說,他又是一夜沒有睡好。睡是睡下了,卻總是在做夢,幾乎做了一夜的夢。夢是躺在炕上做的,可是也累,似乎他的肢體也參與了夢中的活動一樣。同時,那些夢也像他躺在炕上的身子一樣,翻過來調過去地做,沒完沒了。先是夢見皇上召見他,又夢見皇上那一道莫名其妙的聖旨,又夢見河西務的造假市場,又夢見妞妞,妞妞好像是在皇宮裡捧著那道聖旨,又是那條遊船,還有夏雨軒、金汝林、陳天倫,後來又是妞妞,又是皇上,又是那道莫名其妙的聖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夢的累還不像勞作的累,不僅筋骨累,心累,腦子也累,整個身心都疲憊不堪。
冬梅端著臉盆和漱口缸進來了。每天早上,他都要坐在炕沿上洗臉漱口。等洗漱乾淨了,再躺下等著樊小籬進來給他餵奶。樊小籬進來之前,也要梳洗乾淨,特別是要洗澡。她要帶著一股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氣息進來。鐵麟喜歡乾淨,甚至可以說有點兒潔癖。
自從樊小籬來了以後,冬梅的心裡總是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這感覺讓她很委屈,很不舒服,好像樊小籬從她的身邊搶走了什麼。她從來不理睬樊小籬,夏草和葉子都說樊小籬長得好看,可她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好看什麼?狐狸精。
沒有人注意冬梅的變化,只有樊小籬看出來了。樊小籬整天戰戰兢兢地呆在這個家裡,儘可能避免跟冬梅接觸。她覺得這個家很怪,從根本上說這還不能算是一個家。一個當大官的,在這個家裡算是家長呢還是孩子呢?算孩子吧,他的地位又那麼顯赫,連知州見了他都得下跪;說他是家長吧,可屋裡面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孫嬤嬤說了算,屋外面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曹升說了算,那個當大官的從來都是不聞不問不打聽。一個甘戎,算是女兒呢還是兒子?說她算女兒吧,她又整天價舞槍弄劍,穿男人的衣服;說她是兒子吧,又跟父親沒大沒小,撒嬌討賤。還有三個小丫環,從來沒有見過當丫環的這麼嬌貴。小丫環有什麼?不就是一根草標的命嗎?還吵架,還鬥嘴,還賭氣,還……還他媽的看不起人。倒是曹升和孫嬤嬤真是不錯,待人很和氣,也知道體諒人。除了剛來那天看見孫嬤嬤跟她沉了臉,後來總是笑眯眯的。她呆在這個家裡沒事幹,閒得慌,她總是主動地去幫幫廚、掃掃院子什麼的,孫嬤嬤和曹升總是攔著她。不幹活兒,還吃得好,每餐都有葷有素。對於樊小籬來說,她從生下來到現在,從來就沒有這樣清閒過,也沒有吃過這麼多好東西。她該知足了……
只是,她還是不習慣給一個半大老頭子餵奶。每次去餵奶,她都緊張得要命,像是將要上堂受刑一般。那個大官躺在炕上等著,老老實實地等著,比嬰兒還老實。她從來沒有仔細看過他,到如今她也不知道那個大官到底長得是什麼樣子。是圓臉龐還是方臉龐,是單眼皮還是雙眼皮,是高鼻樑還是低鼻樑,她都不清楚。別看她給他餵了這麼長時間的奶了,真要是讓她在別的地方見到他,她照樣不認識他。她有時候也想看一看他,他畢竟是在吃自己的奶。不用說是個人,就是一隻小動物,她喂上幾口奶,還跟它有一種骨肉之情呢。在馮寡婦家裡,她家的一條母狗下了8條小狗,其中最小的那條總是吃不上奶,餓得快要斷氣了。馮寡婦就讓她給那條小狗餵奶,餵了幾次就喂出了感情,她總是一手抱著自己的兒子,一手抱著那條小狗,摟在自己的懷裡親不夠愛不夠。難道這半大老頭子還不如一條狗嗎?
她想好了要看看那個吃她奶的大官,可是進了屋她便掉了膽子似的,緊張得趕忙扭過頭去。她的乳房被大官吮吸著,腦袋卻歪在一邊,身子扭得生疼。好在那個大官也不怪罪她,他只是吃奶,像孩子似地貪婪地吃奶,從來不對她動手動腳的,這讓她漸漸地放心起來。有時候她也想,給一個半大老頭子餵奶和給孩子餵奶有什麼區別呢?給孩子餵奶是要抱在懷裡的,那是兩個軀體的親密接觸。那個粉紅色的肉體跟她那雪白的胸脯緊緊地貼在一起,融為一體。不僅僅是接觸,還有交流,那小鼻子、小眼兒、小嘴唇兒、小屁股、小雞雞……她都非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