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重地,官員的品位比別的地方高得多,正五品,每年俸銀可以增至80兩,祿米40石了。
幾乎大多數京官外放,都圖的是一個錢字。夏雨軒卻不同,他絕對不會貪錢,貪錢就辱沒了祖先,貪錢就白讀那麼多聖賢之書,貪錢就對不起自己的宏圖大志了。
錢不貪,飯總是要吃的。夏雨軒發現,徐嘉傳這一桌請的都是頭面人物。倉場總督鐵麟接到了請柬沒有來,坐糧廳滿廳丞金簡,漢廳丞許良年來了,還有一個是坐糧廳的書辦,姓常,夏雨軒沒有問他的名字。在他來之前,鐵麟已經告訴了他,他將要去吃的這一桌酒席價值500兩銀子,也不知道鐵麟是從哪兒得到的這個訊息。這樣,加上徐嘉傳自己,也只有5個人。好傢伙,一個人合100兩銀子,什麼席面這麼值錢。
二位廳丞俱是欽簡五品,雖說與夏雨軒同一品位,可是人家畢竟是漕運碼頭上的政要,依然算是京官,而夏雨軒已屬外放,算是地方官了。官場上最是這樣,非常講究牌位座次。一頓酒席花再多的錢,要是把一個人的位置排低了,這頓飯就算是白請,甚至還不如不請呢。三個人謙讓了半天,總算坐了下來。金簡居首,夏雨軒居其左,許良年居其右。左為上,夏雨軒跟許良年推讓來推讓去,許良年就是不答應,夏雨軒也只好向許良年行了個禮,說是愧領了。
下邊當然是常書辦和徐嘉傳,徐嘉傳算是主人,要不是他出錢,借他幾個膽子他也不敢坐到這個席面上來。現在坐是坐了,可不敢坐穩,不敢坐正,還要時不時地站起來招呼著。說他是主人也可以算是主人,說他是伺候各位的下人也不為過。說起來徐嘉傳也是入流的,屯田衛所軍的守備,正五品。從品位上看,他與兩位廳丞和通州知州是平級的,可是武官的地位不可與文官同日而語,要是不懂得這一規矩,就要露大怯,丟大人,壞大事。中國曆代都是以“偃武修文”為盛世,重文輕武由來已久。各省的提都,綜理一省的軍務,按說可是與督撫分庭抗禮了吧?可是不然,提都見了督撫,要自稱“標下”或“沐恩”,參見侍立,不能平起平坐。同是狀元,文狀元點取後授職翰林院,武狀元則只做皇宮外一個站崗的侍衛而已。
這桌酒席擺在天河樓二樓的雅座裡,這雅座還有一個別致的名字:花枝巷。八年前,軍糧經紀陳日修和王木匠一起在天河樓喝酒,議論起了他們研究《紅樓夢》的最新成果。《紅樓夢》第60回寫道,賈甄將他的二小姨子尤二姐暗暗藏在“小花枝巷”內的一所房子裡,王木匠說,他有非常充分的證據證明曹翁寫的那個“小花枝巷”就是張家灣南門內西側的第一條衚衕,裡面有一所四合小院,二十多間房,正是尤二姐住的地方。這條衚衕的南側就是曹雪芹家的當鋪,現在門面依然開著,只是換了東家。兩個人說得頭頭是道,天河樓的少東家侯晉原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飯後,侯晉原說什麼也不要兩個人的飯錢,非要求給他們留下一副字不可。陳日修和王木匠盛情難卻,只好提筆寫下了“花枝巷”的匾額,此間飄逸遒勁的手筆,正是陳日修的墨跡。
夏雨軒久居通州,對倉場總督和坐糧廳並不陌生,可是也交往不多,只是場面上的應酬認識而已。在他的眼睛裡,金簡和許良年倒是搭配得非常合適。一個大轟大嗡、叱吒風雲,一個蔫頭耷腦、沉默寡言;一個是粗枝大葉、甘願大權旁落,一個是面面俱到、牢牢抓住印把子;一個是大包大攬、對人熱情得過分;一個是死豆不開花、難敲他的城府之門……這只不過都是些表面的觀察和道聽途說,至於這兩個人骨子裡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就很難說了。
對於夏雨軒新官上任,他們自然要恭維祝賀一番。酒杯剛斟上,金簡就迫不及待地站起來,一副肝膽相照的表白:“雨軒兄榮任通州知州,我等心悅誠服。過去是好兄弟,如今是好搭檔。這第一杯酒祝賀雨軒兄榮升;其二,漕運上和地方上息息相關、榮辱與共,但是也難免有馬勺碰鍋沿的時候,今後還有許多事情要騷擾雨軒兄,願我們精誠合作,珠聯璧合,這是我要敬的第二杯;第三杯酒,祝雨軒兄政績卓著、飛黃騰達。來來來,敬者先喝,我帶頭先……”
突如其來,一點兒鋪墊都沒有,金簡已經發表了一通祝酒詞,他端起酒杯,剛要舉杯往肚子裡灌,許良年卻伸手把他攔下了:“金大人,您急什麼呀?菜還沒上來呢,哪兒能幹剌呀?”
金簡一看,也不由得笑了:“我這個人就是性子急,心急吃不上熱豆腐,快快快,徐領運,趕緊讓他們上菜呀!”
徐嘉傳聽到吩咐,急忙跑出去催促上菜。
夏雨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