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更大,還想再發作。是四姐的憤怒的眼神制止了他。“現如今的社會,事事處處都不能離開組織。”他頓了一下,看看眾人的反應。“出了事,咱們呢,自然要找組織了。那個姓伍的,還有另外兩人,不都是在組織的人嗎?那,就更好辦了。”“怎麼辦?”四姐夫忍不住問道,“開個黨支部會,讓鳳友列席?”“你沒有聽我說完,就不要亂插嘴,好不好?”二姐終於不高興了,朝大姐看了一眼,好像是,要她出面主持這個局面。“小康,你先別攔鳳英的話。”大姐果然道,“她不是那個意思。”“的意思是。”二姐有把握地說,“咱們去找上級黨組織。爭取用組織紀律的手段,解決問題。”“你是說,找鄉里?”鳳友問。二姐點點頭:“對,找鄉黨委。”鳳友搖了搖頭。“咋的?”二姐異樣地看著他,“你對鄉黨委還不信任?”自從趙部長車禍去世,二姐不知為什麼,一提到鄉黨委,就想起了他,眼睛就潮乎乎的了。
鳳友更緊地攥著那本書,什麼也沒說。“那伍佔江可是通了天的。”三姐說,“你告到鄉里,正好告到人家孃家哩,整不倒人家,人家可是要倒打一耙哩。到那會,咱可是哭都沒地方去哩。”想起了自己親人們、特別是自己丈夫的下場,她的眼圈紅了。“問題的性質不一樣了。”二姐說,“偷木盜林什麼的,他有人,是可以說上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咱這樣的事,鄉黨委還能護他什麼?黨性不要啦?黨的原則不要啦?沒有的事哩。”“你對伍佔江這個人,還不瞭解。”大姐夫說話了。二姐白了他一眼,意思是:我不瞭解,你又比誰多瞭解了?大姐夫意識到,歉然地—咳,“當然,我也不夠了解。不過,聽鳳蘭說過的,那個人在此地,可是說根深蒂固,當了近三十年的支書,可以說,年年都有人告他,因為啥的都有,可是,從沒人能告倒他。為啥?恐怕,這裡頭的原因,複雜得很,不是你那兩句話,就能解決的。”
屋裡人一時就沒話說。三姐接著劉穎,一直在流淚,這時,抽泣著,發出了低低的哭聲。老薑頭一拍炕沿:“哭###毛哩?哭就能把伍佔江哭死哩?”他自己眼睛也紅紅的了,閃著淚花。“他有人,咱也不是沒有人。”二姐還不服氣,“實在不行,咱告到縣委去,省委也行。我就不信,一個土支書,成了南霸天?”“沒有用的。”鳳友說,把那本書扔掉了,“告不倒他。到哪兒也不行。”二姐看著他:“你咋這麼說?沒有告,咋就知道不行了呢?”鳳友長長地咱出一口氣,似乎那是一直憋著的,幾乎把他憋死了。“出事不久,他們很害怕。”鳳友回憶道,“因為,他們不知道會怎麼樣。後來,明間一長,他們就不怕了。為什麼?因為他們知道,咱們很難再有什麼證據。其實,一開始,就沒有證據。這種事,又怎麼證明?他們抓住了這一點。要不然,他們也不敢那麼猖狂了。後來,你們不知道,他們坦然得很,以為事就永遠不會再見天日了。”
家人都看著他。一時間,都在想:“難道,這冤情就沒法訴出了嗎?”
“你們都想錯了。”鳳友說,“為什麼現在才跟你們說這事?為什麼今晚把你們找到一塊商量?實話進,我跟劉穎,早就定下來怎麼辦了。伍佔江他們正得意呢,以為此事再也找汪以他們頭上了。他們可失算了。現在,我和劉穎,都要是這個意思:我們不要告什麼狀,也不要出什麼氣。這個事,不是那麼簡單的問題。我想,你們說了半天,可以聽出,你們根本就不理解我們,也誤解了這個問題的性質。我們倆,有自己的主意。”南北炕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鳳友的身上。不時,有人也看劉穎一眼,想從她的神情中,找到進一步的答案。
“告狀也好,出氣也好,解決不了我們的問題。”鳳友繼續說,聲音平靜了許多。“本來,我們倆人,也以為隨著時間過去,此事,也許就淡忘了。現在看,根本不可能。因為,它把我們的心傷害了。別人無法把這傷治好的。只有我們自己,才能解決。你們沒法瞭解。這是一個感覺的問題,靈魂的問題,生活哲學的問題。也許,我說的太玄了。但是,就是這麼回事。”屋裡靜了好久。人人都在想著他的話,沒人能明白。“俺想,俺能明白你的意思。”二姐說,雖然,她一點也不明白,“關鍵是,你到底打算怎麼辦哩?”鳳友看著他,卻沒有開口的意思。他人轉向了老薑頭。“爹,你說說,我爺爺,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沉聲問。老薑頭,完全被事情的突然性和嚴肅性震住,腦筋糊塗,耳朵一直嗡嗡響著。沒有聽清鳳友問他什麼。鳳友又重複了一遍。
“啥?你爺爺?”他更糊塗了,“咋年到你爺爺哩?”
“你就講講吧。”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