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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得我浪費了自己的一生。

因為你是低賤者的、無理智者的語言,

他們憎恨自己甚至超過憎恨其他民族;

是一種告密者的語言,

是一種因自己天真

而患病的糊塗人的語言。18

第6節。

但這還是該語言的表面現象,如果我們稍微探究一下蘊含在這表面現象背後的意味,我們就能掂量出米沃什所面臨的困難:狹隘的民族主義、只能表達日常生活卻不能表達歷史生活的可能性、對思想的無能、對悲劇的漠然,等等。此外波蘭語就像其他斯拉夫語,特別是俄語一樣,與鄰近的西方相隔絕。米沃什在其哈佛大學系列講座《詩的見證》中曾引述俄國曆史學家格奧爾基費多托夫(GeorgyFedotov)的觀點,談到俄羅斯的不幸。費多托夫“將所有俄羅斯不幸的根源歸結為選擇了斯拉夫語作為教會語言,而沒有采用本來在東方可以成為與西方通用的拉丁文並駕齊驅的希臘文,於是俄羅斯長期處於孤立自守的狀態,直到它突然發現了西方思想,但已為時太晚”。19這就引出一個致命的問題:波蘭詩人使用同樣屬於斯拉夫語族的波蘭語,能否成就偉大的詩篇?路易斯伊裡瓦內形容米沃什既是詩人也是哲學家,既是東方人也是西方人,既是過去的人也是現在的人,既是孩子也是先知,既是雅各也是讚美詩的作者。那麼,什麼樣的語言才適合這樣一個人來使用?o米o花o書o庫o http://www。7mihua。com

波蘭語言的問題,據米沃什看來,最要命的,是它驚人地缺乏哲學表達方式,這種缺乏使得用波蘭語進行智力談話成為一種挑戰,需要高超的雜技功夫。此外,波蘭語不是一種形式化的語言,它缺少準確性和規則。米沃什的朋友、為米蘭昆德拉所特別稱賞的波蘭小說家維托爾德貢布羅維奇(WitoldGombrowicz)曾經感嘆:“我們用法語說話就準確,一旦我們改用波蘭語,我們就變得模糊起來。”缺少準確性和規則可能是斯拉夫語言的通病。不過米沃什倒也從這種不足中發現了新的可能性:其不確定性或許可被用來增加語言的柔韌度。本文作者並不懂波蘭語,這裡只能羅列出米沃什和其他人對波蘭語的看法。但如上麻煩不僅是米沃什的麻煩,這大概也是密茨凱維支的麻煩。而密茨凱維支對波蘭詩歌史的重新書寫和對波蘭語言的改造,看來鼓舞了米沃什。他力圖使波蘭語適合自己對另一個歐洲的描述和思索,儘管他也意識到了自己所能做的工作的有限性。他說:“既然我用語言工作,我明白髮展的各階段是不能被跨越的。我期望參與到世界文學中來,不過我卻受制於我的前輩介紹給波蘭語言的東西,儘管我自己對它也做出了微薄的貢獻。”20

米沃什深知波蘭語言和其他西方語言的不對等性,這一點在翻譯中尤能見出。他曾以波德萊爾波蘭語譯文為例,指出波蘭語和法語這兩種語言發展的不均衡。他也曾感嘆亨利米勒的作品無法有效地翻譯成波蘭文,因為波蘭文缺乏翻譯米勒的相應詞彙。米沃什一生注重文學翻譯,他曾花很長時間翻譯了波德萊爾的《陽臺》和他的美術評論,二戰中他翻譯過法國理論家雅克馬裡坦(JacquesMaritain)的著作,翻譯過莎士比亞的戲劇,他還把大量的美國當代詩歌翻譯成波蘭語,以期改變戰後波蘭文學界的灰暗氣氛。這大概就是他自言對波蘭語做出的“微薄貢獻”的一部分。任何一種語言的發展都離不開翻譯的貢獻。回到埃茲拉龐德那句老話:“一個偉大的文學時代就是一個偉大的翻譯時代。”即使那些追求“純正”語言的人,也無法否認翻譯對“純正”語言的間接影響。在這方面,近在眼前的中文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米沃什不僅從事法語譯波蘭語、英語譯波蘭語,自他移居美國並任教於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他也將許多波蘭詩歌翻譯成了英語。在他用英語出版的著作中也包括《戰後波蘭詩選》、《茲比格涅夫赫伯特詩選》(與人合譯)、《亞歷山大瓦特地中海詩選》等。從這裡我們是否也能看出米沃什對波蘭和波蘭語言的忠誠?

第7節。

維爾諾、大屠殺、波蘭、波蘭語,米沃什與這一切的關係之深決定了他詩歌中一種可以稱之為“封閉性”的東西。我們可以說這種封閉性並不完全屬於米沃什,從某種意義上說,他是與其他東歐詩人分享了這種封閉性。這種封閉性同樣見於波蘭的維斯瓦娃申博爾斯卡(Wis…awaSzymborska)、茲比格涅夫赫伯特(ZbigniewHerbert),捷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