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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部分

當了。不過她的改變與他們的有所區別,至於究竟是什麼樣的區別,她暫時還說不清楚。也許就在於她能無所不為,而這些人卻有許多事情是寧死也不願意做的。也許就在於他們雖然不抱希望卻依然笑對生活,溫順地過日子,而思嘉卻做不到這一點。

她無法漠視生活。她必須活下去,可是生活太冷酷、太不友善了,使得她想要微笑著為它掩飾也是不行的。對於她那些朋友們的寶貴品質和勇氣以及堅強不屈的尊嚴,思嘉可一點也看不上。她只看到一種對事物採取微笑觀望而拒不正視的愚蠢的倔強津神。

她凝望著跳得滿臉興奮的人們,心想他們是不是也像她那樣為種種事物所驅使,為已故的情侶、傷殘的丈夫、飢餓的兒女、失掉的土地,以及那些庇護過陌生人的可愛的住宅。

不過,毫無疑問,他們是迫不得已啊!她瞭解他們的環境,比了解她自己的只略略少一點。他們的損失就是她的損失,他們的苦難就是她的苦難,他們的問題也和她的問題一樣。不過,他們對這一切卻採取了與她不同的態度。她在客廳里正注視著的這些面孔,這不是些面孔:它們是些面具,是永遠也拿不下來的極好的面具。

可是,如果他們也像她那樣在痛切地忍受著殘酷環境的折磨(實際就是如此),那麼他們怎能保持這種歡樂的神態和輕快的心情呢?說真的,他們為什麼要裝出這副樣子來?他們真叫她無法理解和有點不耐煩了。她可不能像他們那樣。她不能用漠不關心的態度來觀察這劫後的世界。她好比一隻被追獵的狐狸,懷著破碎的心在拼命逃跑,想趕在獵犬追上之前到達一個藏身的洞袕。

她突然憎恨起他們來了,因為他們和她不一樣,他們以一種她無法做到也決不想做到的態度面對他們所喪失的東西。她恨他們,恨這些面帶笑容、腳步輕快的陌生人,這些驕傲的傻瓜,他們從喪失的事物中撈取自尊心,好像正因為喪失了才引以自豪似的。婦女們把自己打扮得像太太,她知道她們就是太太,雖然她們每天得做些卑下的活兒,也不清楚她們下次要穿的衣裳從哪兒來。全是些太太呢!可是她並不覺得自己是個太太,儘管她有天鵝絨衣裳和噴了香水的頭髮,儘管她可以對自己的家庭出身和曾經擁有過的財產感到驕傲。自從她同塔拉農場的紅土地辛酸地打上交道之後,她那優美的風度就全被剝奪了,她知道自己也不會覺得像一位太太,除非她的餐桌上擺滿了銀質的和水晶玻璃的餐具以及爇AE?騰騰的美味佳餚,她的馬廄裡有了自己的駿馬和馬車,她的農場裡由黑人而不是白人拉棉花。

“啊,這就是區別!〃她嘆息一聲憤怒地想道。〃你們儘管窮,但依然覺得自己是太太,可我就不是這樣。這些笨蛋好像不明白,你沒有錢就不能當太太呀!〃甚至在這突如起來的新發現中她也隱隱地認識到他們雖然顯得愚蠢,可他們的態度還是對的。愛輪如果還活著也可能這樣想。這使她非常不安。她知道她應當像這些人一樣看待自己,可是她不行。她也知道她應當像他們那樣虔誠地相信,一位天生的太太永遠是太太,即使已淪於AE?困,可是她不願意相信這一點。

她一直聽人們對北方佬嗤之以鼻,因為北方佬的幫作高雅是以財富而不是以教養為基礎的。然而就在此刻,儘管有點異端邪說的味道,她不能不認為北方佬在這件事上是對的,即使他們在別的方面都是錯了。要做太太就得花錢。她知道,要是愛輪從女兒嘴裡聽到的這樣的話,她準會昏過去的。無論怎樣AE?因,都不能使愛輪引為羞恥。羞恥嘛!是的,這就是思嘉的感覺。她因為窮了,淪落到了不擇手段,吝嗇和幹黑人乾的活兒,所以覺得恥辱呀!

她懊惱地聳了聳肩膀。也許這些人是對的而她錯了,不過,反正一樣,這些驕傲的傻瓜並不像她那樣聚津會神地向前看,甚至不惜冒喪名受辱的危險去奪回已經失掉的東西。要去不擇手段地撈取金錢,這對他們中的許多人來說是有點太降格了。時世是艱難無情的。你如果想征服它,就得進行艱苦無情的鬥爭。思嘉知道這些人的家庭傳統會阻止他們去作這樣的鬥爭——色然以掙錢為目的鬥爭。他們全都覺得毫不掩飾地掙錢,甚至談論金錢也是俗不可耐的事。當然,也有例外。梅里韋瑟太太做餡餅生意,雷內叫賣餡餅,休…埃爾辛賣劈柴,托米搞承包,就是如此。弗蘭克也有勇氣開店呢。

但是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又怎麼樣呢?那些農場主會弄到幾英畝土地過窮日子。那些法官和醫生會重躁舊業等待再也不會來的主顧。可其餘的人,那些本來依靠收入過閒散日子的呢?

他們會落到什麼樣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