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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面。她能感覺到他的兩隻小手在裙褶裡摸索她的退。她開始下樓,但因韋德在後面拉著,每走一步都妨礙她,這時她厲聲喊道:“放開我,韋德,把手鬆開,自己走!“可是那孩子反而抓得更緊了。

她好不容易走到樓梯腳下,似乎樓下的一切都迎著她跑上來了。所有那些熟悉的,珍愛的傢俱似乎都在低聲說:“再見!再見!〃一陣嗚咽湧上她的喉嚨,但她極力抑制祝辦事房的門敞開著,那裡是愛輪生前勤奮工作的地方,現在她還能看上一眼那隻舊寫字檯的一角呢。那是飯廳,桌旁的椅子已經散亂,但食品還在盤子裡。地板上鋪著愛輪親手織染的舊地毯。羅畢拉德祖母的肖像掛在牆上,胸脯半袒著,頭髮堆得高高的,兩個鼻孔旁邊的紋路很深,使她臉上永遠浮出一絲高傲的冷笑。這裡的一事一物都是她最早記憶的一部分,都與她身上那些紮根最深的東西緊緊地連在一起,而此刻它們都在低聲說:“再見!再見,思嘉…奧哈拉!““北方佬會把它們通通燒掉——通通燒掉啊!〃現在是她最後一次看到這個家了,今後除了從樹林廕庇下或沼澤地裡看看那包圍在煙霧中的高高煙囪和在火焰崩塌的屋頂外,就再也看不見它了。

“我離不開你啊,〃思嘉心裡唸叨著,一面害怕得牙齒直打戰。〃我離不開你。爸也不願意離開你。他告訴過他們,要燒房子就把他燒死在裡面。那麼,就讓他們把我燒死在裡面吧。因為我也離不開你呀。你是我剩下的唯一財產了。〃下了這樣的決心,她的驚慌情緒反而減弱了些,現在只覺得胸中堵得慌,好像希望和恐懼都凝結了似的。這時他聽見從林蔭路上傳來雜沓的馬蹄聲,韁轡和馬嚼子的丁當聲,鏗鏗鏘鏘的軍刀磕碰聲;接著是一聲粗嘎的口令:“下馬!〃她立即俯身囑咐身旁的孩子,那口氣雖然急迫但卻溫柔得出奇。

“放開我,韋德,小寶貝!你趕快跑下樓,穿過後院,到沼澤地去。嬤嬤和媚蘭姑姑都在那裡。親愛的,趕快跑,不要害怕!〃那孩子聽出她的聲調變了,這時思嘉一見他那眼神就嚇壞了,他活像一隻陷阱的小野兔呢。

“啊,我的上帝!〃她暗暗祈禱。〃千萬別讓他犯驚風症呀!

千萬——千萬不要在北方佬跟前這樣。千萬不能讓他們看出我們在害怕呢。“可是孩子把她的裙裾拉得更緊了,她才毫不寒糊地說:“要像個大孩子了,韋德。他們只是一小夥該死的北方佬嘛!〃於是,她下了樓梯,迎著他們走去。

謝爾曼的部隊從亞特蘭大穿過佐治亞中部向海濱挺進。

他們背後是濃煙滾滾的亞特蘭大廢墟,這個城市他們撤離時就一把火燒了。他們前面則是三百英里的領土,那裡除了少數的本州民兵和由老人孩子組成的鄉團之外是毫無抵禦能力的。

這裡是廣袤的沃野,上面散佈著許多農場,農場裡住著女人和孩子,年邁的老頭和黑人。北方佬在沿途八十英里寬的地帶擄掠燒殺,形成一片恐怖。成百上千家的住宅毀於烈火,成百上千個家庭遭到蹂躪。但是,對於看著那些藍衣兵湧入前廳的思嘉來說,這不是一場全縣性的災難,而純粹是她個人的事,是針對她和她一家的暴虐行動。

她站在樓梯腳下,手裡抱著嬰兒;韋德緊緊靠在她身邊,把頭藏在她的裙褶裡,因為他不敢看那些北方佬在屋裡四處亂竄,從她身邊粗魯地擁擠著跑上樓,有的將傢俱拖到前面走廊上去,用刺刀和小刀插入椅墊,從裡面搜尋貴重的東西。

他們在樓上把床墊和羽絨褥子撕開,開得整個穿堂裡羽絨紛飛,輕輕飄落到思嘉頭上。眼看著他們連拿搶,糟蹋破壞,她無可奈何地站在那裡,滿腔怒火不由得把剩餘的一點點恐懼也壓下去了。

指揮這一切的那個中士是個羅圈退,頭髮灰白,嘴裡寒著一大塊菸草。他頭一個走到思嘉跟前,隨隨便便地朝地板上和思嘉裙子上啐唾沫,並且直截了當地說:“把你手裡的東西給我吧,太太。〃她忘記了那兩件本來想藏起來的小首飾,這時只得故意模仿相片上的羅畢拉德祖母發出一聲動人的冷笑,索性把它們扔在地上,接著便懷著幾乎是欣賞的心情看著他急忙撿起來的那副貪婪相。

“還要麻煩你把戒指和耳環取下來。”

思嘉把嬰兒更緊地夾在腋窩下,讓他臉朝她掙扎著啼哭起來。同時把那對石榴石耳墜子——傑拉爾德送給愛輪的結婚禮物——摘下來。接著又捋下查爾斯作為訂婚紀念給她的那隻藍寶石戒指。

“就交給我吧,別扔在地上,〃那個中士向她伸出兩手。

“那些狗雜種已經撈得夠多的了。你還有什麼?〃他那雙眼睛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