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有些不懂,怎麼你也來捐錢哪,〃她刻薄地說。
瑞德以適當冷靜的態度告訴她。他是回想起以前在軍隊裡的人,那些比他更勇敢卻不如他幸運的人,他們現在還躺在默默無聞的墳墓裡,使他很受感動,因此才捐贈的。埃爾辛太太聽得把胖胖的下顎張了。梅里韋瑟太太曾告訴過她,思嘉說的巴特勒船長參加過軍隊,可是她當然不相信。事實上有誰會相信呢?
“你參加過軍隊嗎?你是哪個邊——哪個團的!”
瑞德回答了。
“唔,炮兵隊!我認識的人要麼在騎兵隊,要麼是步兵。
那麼,這說明——〃她突然停住了,不知怎麼說好,只得準備看他雙眼睛惡意地眨巴了,但是他垂下眼皮,玩弄那條錶鏈。
“我本來想參加步兵,〃他說,毫不理會埃爾辛太太那討好的語氣,〃可是他們發現我是西點軍校出身的——儘管我沒有畢業,埃爾辛太太,由於犯了孩子氣的毛病,——他們把我編在炮兵隊,正規的炮兵隊,不是民兵裡的。在那最後的戰役中他們很需要有專門知識的人呢。你知道損失多重,死了多少炮兵隊的人呀!在炮兵隊是相當寂寞的。我在那裡一個人也不認識。我想在我整個的服役期間我沒看見過一個亞特蘭大人。〃“嗯!〃埃爾辛太太心裡有點混亂了。假如他真的參加過軍隊,那麼她就錯了。她曾經說過他很多壞話,說他是膽小鬼,現在想起來感到內疚,〃嗯!那你怎麼從不對別人談你這服役的事呢?你好像感到進了軍隊很可恥似的。〃瑞德勇敢地直視著她的眼睛,他臉上顯得毫無表情。
“埃爾辛太太,〃他誠懇地說,〃請你相信,我對自己為南部聯盟服務而感到的驕傲,勝過對於我以前所做和將來要做的一切呢。我感到——我感到——〃“好吧,可是你以前為什麼要隱瞞呀?〃“我難為情,想到——想到我過去的一些行為。”埃爾辛太太把他的捐款和這次談話詳詳細細地對梅里韋瑟太太說了。
“而且,多麗,我向你保證,他說到自己難為情時,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呢!真的,眼淚!那時我自己差一點哭了!〃〃胡說八道!〃梅里瑟太太根本不相信。〃我既不相信他參加過軍隊,也不相信他會流眼淚。而且我很快就能查出來。如果他參加過炮兵隊,我能夠了解到實際情況。因為當時指揮那個部隊的卡爾頓上校是我姑婆的女婿,我可以寫信去問他。〃她給卡爾頓上校去了信,結果叫她大為難堪的是,回信中竟明確無誤地稱讚瑞德在那裡服役的表現,說他是一個天生的炮兵,一個勇敢的軍人,一位從不叫苦的上等人,他十分謙遜,連提供給他職位時也拒不接受。
“好啊!〃梅里韋瑟太太說,一面把信交給埃爾辛太太看。
“你就這樣不費吹灰之力把我擊倒了!也許我們不相信他當過兵是把這個流氓估計錯了。也許我們應當相信思嘉和媚蘭說的,他在這個城市陷落那天入伍了。不過,反正一樣,他是個支援共和黨的無賴,我就是不喜歡他!〃“不知為什麼,“埃爾辛太太猶豫不決地說,”不知為什麼,我覺得他不一定那麼壞。一個為南部聯盟戰鬥過的人是不會壞到哪裡去的。思嘉才壞呢。你知道嗎,多麗,我真的相信,他——嗯,他為思嘉感到羞愧,不過作為一個上等人不好意思說出口罷了。““羞愧!呸!他們兩個完全是同樣的貨色。你怎麼會有這種可笑的想法呢?”“這並不可笑嘛,〃埃爾辛太太生氣地說。〃昨天,在傾盆大雨中,他帶著那三個孩子,請注意,連那個嬰兒也在內,坐著他那輛馬車出門,在桃樹街上跑來跑去,還讓我搭他的車回家了呢。那時我說:'巴特勒船長,你在大雨天帶著這三個孩子出門,不是發瘋了嗎?你為什麼不趕緊帶他們回家呀?'他一言不發,只是顯得不好意思似的。不過嬤嬤倒說話了:'家裡有擠滿了下流白人。孩子們在雨裡比在家裡能呼吸更好的空氣呢!〃“他怎麼說?〃“他還能怎麼說呀?他只是對嬤嬤皺了皺眉頭,就不再理會了。你知道思嘉昨天下午舉辦了一個橋牌會,所有那些下賤的女人全去了。我猜他是不讓她們吻他的孩子呢!〃”好吧!〃梅里韋瑟太太有點動搖,可仍然堅持不信。但是到了下一個星期,她就終於投降了。
瑞德如今在銀行裡有一張辦公桌了。他究竟在那裡幹什麼,銀行裡那些莫名其妙的官員也弄清楚,不過他持有那麼多的股票,他們對此也不敢說什麼話。過了一陣子,他們便忘記自己為曾經他對產了生反感了,因為他又文明又和氣,還真正懂得一些辦銀行和投資的事。不管怎樣,他整天坐在辦公桌前,裝出非常認真的模樣,因為他希望同那些有工作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