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不響,辦廠需要的八十萬元,已經解決。這是過去想都不敢想的啊!
生產隊長嚴俊昌一聽,是這麼大個事,不敢做主,於是把各家各戶的當家人,都喊到嚴立坤家門口開會,徵求大家的意見。
嚴宏昌沒想到,大家坐下後,分析來,分析去,七嘴八舌,一連開了三個晚上的會,也沒得出一個統一的認識。
有的說:“宏昌,你這是好心,替大夥著想,可咱小崗人才過上幾天安穩日子,一不愁吃,二不愁穿,折騰那個幹啥?” 電子書 分享網站
中國農村改革宣言書(4)
有的說:“盤古到今,農民都是土裡刨食,種田過日子,辦啥廠呀?火燒煙燻的,不說這是糟蹋土地,再講也危險不是?”
有的說:“我們人老幾輩都是老實的莊戶人,決不能幹那種眼只望著錢的事。”
更多的,還是擔心:“乖乖,要花這麼多錢?八十萬?貸款只是借給你用,到時要歸還的,有個閃失,砸了,怎麼辦?”
最後,比較一致的看法是:“不能幹,莊稼人不能趟這渾水!”
嚴宏昌一直認真地聽著大家的意見,耐心地聽了三個晚上,可是,他越聽越失望。自己掏腰包,辛辛苦苦把辦廠的前期工作都已經做完了,縣委書記也滿意,還親自幫助解決了貸款,這對小崗人來說,等於是“打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他們卻不接受。他給他們耐心解釋,說建窯廠又不是造導彈,需要啥高科技,而且啥原材料也不用備,小崗有的是荒地,不愁辦不好,可大家就是不信。
他直感到一腔熱血潑到了涼水上,難過極了。
其實,會場上出現這種場面,嚴宏昌本應該有心理準備。現在的小崗人已不同於幾年前了,那時他們是走投無路,為大旱之年不被餓死,所以不怕殺頭坐牢也要團結一心跟著他把田分了。現在不同了,大家都有吃有穿了,辦企業肯定會有風險,誰還願意冒這個風險呢?再說八十萬,這數字也太嚇人了!當時一個萬元戶就很稀罕了,就算是富得流油了;八十萬,那豈不是天文數字?小崗人何曾見過那麼多錢?正像一個村民講的,萬一辦砸了,還不了,怎麼辦?從這種意義上講,他們也還都是純樸本分之人。
最後,嚴宏昌退而求其次,他說:“大家擔心窯廠由生產隊辦,怕土地會像過去在集體裡一樣誰都不愛惜,幹起活來不出力,結果將熟地整成了生地,把肥地種成了瘦地,幹到最後大家沒飯吃,我理解。這樣吧,窯廠由我個人來承包,我每年向隊裡上繳二十萬元純利潤。”
嚴宏昌覺得工作已經做到這個份上,可以說,萬事俱備,其實就只欠大家言一聲“同意”。大家真的可以不用操一點心,所有責任由他一人承擔,憑他多年承包工程的經驗,辦這樣的窯廠,等於三個指頭揀田螺——十拿九穩;窯廠建起後,不但能夠解決隊裡一些富餘勞動力的工作,每年保證隊上有二十萬元的收入,這些錢也能讓小崗村每年辦成一兩件集體事業上的大事。
嚴宏昌最後把希望寄託在嚴俊昌身上,因為他是隊長,大家在大事上還是聽隊長的。但是,嚴俊昌也持反對態度。他認為辦窯廠是以生產隊的名義貸的款,就算他嚴宏昌個人承包了,但如果出了問題人家還得找生產隊,他承擔不起這份責任。
大家不認可,嚴俊昌也不支援,討論辦不辦窯廠的事,就這樣不歡而散。
嚴宏昌沮喪極了。多好的專案!多好的機會!改革出了大名的小崗人,有了幾天飽飯吃,就不敢大膽想,大膽地闖,不敢冒點風險,乾點大事,這還配當年的名聲嗎?
雖然不少村民有顧慮,但在嚴宏昌看來,辦窯廠是個穩賺不賠、毫無風險、可以說有百分之一百把握的事情。何況,會上還有嚴立學、嚴立付、韓國雲、關友章這些人在支援。如果今天隊長還是他嚴宏昌,只要有三分之一的村民贊成,他就敢拍這個板。小崗人既然包乾到戶敢為天下先,他相信,窯廠辦起來,不往大處說,他和小崗人至少會成為全省最早住進磚瓦房的農民。到那時,多風光,前來參觀的人走進村,眼睛也會為之一亮。
嚴宏昌越想越痛苦,他待在家裡幾天沒有出門。
他沒有勇氣再到陳庭元書記那裡去,不知道這事該怎麼向陳書記去解釋。他確實是以小崗生產隊的名義向縣裡申報專案的,隊裡不願意幹,他就幹不成。
這天他正待在家裡納悶,聽到有人走近的腳步聲,這才慢慢地抬起頭,竟發現是陳庭元主動找上了門。
那兩天,陳庭元一直在為小崗忙著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