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分兩類,獨院和雜院,北京習慣稱後者為大雜院。有能力住獨院的是少數,尤其學生;有能力租民房者,也只住雜院。當然這會有多種麻煩,如沒有內裝修,但也要打掃打掃,窗、頂棚不完整,要糊。清潔了,如果沒有傢俱(包括做飯用具)還要買。都齊備了,遷入,就要間或買米麵,買菜,每日圍爐,為三餐勞累。幸而北京人情好,雜院人多,總會有精力有餘的二大媽來幫忙,至少是閒扯張家長,李家短,聽聽也不壞。與學校宿舍和公寓相比,住民房是由山林遷往鬧市,但正如西諺有云:“我也知道清水好,可還是常在濁水裡走。” 1931年朱海濤、張中行所住北大宿舍,是離沙灘紅樓較遠的第三院口工字形樓,但也有優越性,是離東安市場近,吃東來順,到丹桂商場買書,都方便。在一院和北大三院,都有球場,到冬天,紅樓後面還有冰場。 一年級新生的公寓生活維持到11月底,冒著大雪遷入三院為止。
20世紀30年代北平文化人(6)
北大三院那時已經調整,除了少數儲藏室外,整個劃作一年級和研究生的宿舍。指定了乙巳樓(入門正對面的建築,在網球場邊上的)給研究生,其餘工字樓等歸一年級住。工字樓本來是課堂,房間很大,住上八人至十餘人還很寬裕,每人一桌、一榻、一凳、半個書架。不過有一點很特別,屋子裡常常縱橫交錯像演話劇似的掛了許多長長短短高高低低的白布幔,將屋子隔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單位,這表示北大人一入校就染上了個別發展的氣味了。 乙巳樓是上下南北共四間大屋子,各用木板隔出六小間來。每人一間,一個爐子,但板子只隔了一丈來高,上面仍是通的,“雞犬之聲相聞”。大家索性利用這空間,隔著好幾間屋子,“打起無線電話”來了。不過這六間房經常總有好幾位缺席。 電類用得非常痛快,從公寓老闆的壓迫下解放出來,像報復似的買了最亮的燈泡點,亮得怕傷眼睛,於是高高地吊起它來。熄燈在每晚12點鐘。 廁所卻不敢恭維。盥洗室較可滿意,在工字樓地下室,有冷熱自來水,可以自己取用,不必像在西齋那樣老爺味十足地喊,“茶保,打水”! 到季節時,三院的網球場上生意很好,但背後大操場上卻很少見人打球。住三院的同學,真正的活動中心還是在大紅樓。操場旁那座禮堂,一到開會時,雄赳赳的糾察隊攔住三院門,更有時包圍圈外再有大包圍圈(北平市警察、憲兵和二十九軍的官兵)。那回紀念郭清的棺材就是推倒了操場的牆,才從孔德小學的大門突破包圍抬到南池子口的。 正統典型的北大宿舍卻不是三院,而是東、西齋。東齋的院子不大,房舍較小,格式很簡單,一排排或朝南,或朝北,都是一房間住兩個人。位置在一院西牆外,大門也是向西開的。房間比較小,兩人住勉強還算舒適。仍是白被單中懸,隔成兩個轉不過身來的狹窄長間,但房主人卻以此為快。據說有同屋四年,見面只點點頭兒,一句話沒說過的。 西齋在二院旁有極深的過道,兩邊一排排的房子分作天、地、玄、黃等字號。房間較大,在新宿舍未完成前,是最好的房子了,也是一間兩人。這裡隔離的工具卻是大書架。門背後就是古色古香的大尿桶。從過道一直進去,可到食堂。 北大的公寓生活向來是有名的,但自從民國二十四年(1935)秋,紅樓以北的椅子衚衕新宿舍“新四齋”完成以後,除了有特殊原因者外,很少有住公寓的人了。新四齋樓房,男女都是一人一間。 蔣夢麟校長為新宿舍費了不少心血。這樓完成之後,北大宿舍乃壓倒了燕京、清華。這是四層樓立體式的鋼骨水泥建築,在一院空場的最北頭,遠看像兵營。裡面的格局也很特別,口字形缺了一面半,當中圈住一個空場,樓內自上而下縱切而隔成各不相通的八部分,各有一座精緻的樓梯,裡面每層七八間,十分適合北大愛好個別發展的胃口。更妙的是一人一屋,償了幾十年來北大同學求隔離的宿願。每屋附有一小間放箱子掛衣服的暗室。熱水汀、彈簧鎖,傢俱摩登舒適,使你完全忘了這是老北大。每一層有一間盥洗室,冷熱水管,應有盡有;大小便抽水裝置不必說,還分成了坐桶和蹲坑兩式,於是“南北咸宜”。光線明亮,空氣清潔,一切衛生條件都具備了。夠資格享這福的是四年級畢業班。 中國的“拉丁區” 法國巴黎有一個著名的“拉丁區”,是那些“物質貧困、精神富足”的大學生們聚居之處。北京沙灘附近號稱為“中國的拉丁區”,這一帶有許多小公寓,住著一些不知名的學人,他們大多是北京大學的學生或旁聽生。這些小公寓通常是個不太大的四合院,院子裡種上點雞冠花或者牽牛花之類,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