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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江照月就知道了他們為何在此。

永安縣令姚大人認出董勤忠，又透過董勤忠對她的恭敬態度，推斷出江照月的真實身份，派師爺親自領他們去停屍房。

路上師爺簡單介紹了案情。

死者張劉氏是秀才劉羽一母同胞的親姐，也是舉人張覓張明尋之妻。今天傍晚時分，她被發現溺亡於河，張家隨即為她舉喪並通知了劉家。

劉家不認可意外溺亡，理由是張劉氏自幼善泅。張家卻堅稱張劉氏就是溺亡。

劉家起疑，劉羽揚言報官。

張明尋不得已承認是自己失手掐死了張劉氏，後將她投入河中偽造溺亡假象。理由是張劉氏不守婦道，偷漢並珠胎暗結，死有餘辜。他如此行事是為保全兩家臉面，讓劉羽不要將事情鬧大，否則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劉羽堅信自己的姐姐品行無瑕，選擇報官，狀告張明尋惡意殺妻。

因為張明尋有舉人功名，而劉羽只是秀才，秀才告舉人，相當於民告官，縣衙一開始是推諉的。但劉羽平日交友廣泛，請來了同窗諸位秀才作保，其中更有“小三元”晉時寧。

一群秀才的分量，終於使得縣衙接案開堂。

只這一截師爺不是這樣跟江照月說的。

師爺跟江照月說的是劉羽小人之心，揣測衙門將不予受理，煽動多名秀才逼迫衙門開堂。

目前的進度是張明尋已經證明了自己至少已有半年未同張劉氏同房，而張劉氏的腹部卻有隆起，狀若妊娠三至四個月。

“那劉羽仗著素日裡多讀過幾部書，非說他姐姐腹中鼓包不是胎兒，許是什麼‘石瘕’。”

師爺不認同地說道。

“這不，只得讓穩婆查體。”

“偏那王氏穩婆不在。李氏穩婆近來風評突出，孰知竟是個沽……”

他忽然想到，李穩婆近來風評突出，既然不是自己的實力，那必然就是藉助了莫名多出來的這位“徒弟”。

師爺連忙改口：“卑職實是沒想到，李氏穩婆口中的徒弟，竟會是姑娘您。”

江照月心裡清楚，在外人眼裡，自己除了昌南伯之女的身份外，一無是處。

可是昌南伯已經過世。

人走茶涼。這“昌南伯之女”的身份，其實已經不值份兒了。

此刻師爺之所以還稱她一聲“姑娘您”，不過是當著旁邊的錦衣衛董百戶，給她些臉面。

自己好像，又欠了秦大人一份人情。

但秦大人的人情又能陪她走多久呢？董百戶和盧什長畢竟有公職在身，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得回京。

此時此刻自己要是拿喬擺譜，那就有點自絕後路了。

她謙虛回道：“師爺客氣了。小女不過是有幸讀過幾部醫書，想著憑此找份活計，圖個養家餬口罷了。”

“啊這……”

師爺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想說她既然讀過醫書，為什麼不去做醫女？結果想想醫女地位也沒比穩婆高到哪裡去。

無話可說，只能遷怒，“說來說去，還是怪那劉羽，非要犟。”

這一次，江照月沒接茬。

無論結果是什麼，至少劉羽願意賭上自己的前途為亡姐辯上一辯，單憑這一點她就高看劉羽三分。

更何況，張明尋他憑什麼執掌另一個人的生死？

沉默間很快到了停屍房。

李穩婆聽著動靜，撲一般朝江照月衝過來，被董勤忠一刀把子隔開。

江照月請董勤忠在外稍等，對李穩婆道：“我已經來了，你冷靜一下，有什麼話好好說。”

“我就猜你的來頭不一般。”李穩婆牙關打著顫，賠著小意，“我也是實在沒法子了，這一邊是舉人老爺，一邊是諸位秀才，兩邊都得罪不起。你不一樣，你到處遊歷……”

從前她還嫉妒王婆有官府背書，現在卻是深刻體會到了，官府背書的穩婆可不是那麼好做的。

江照月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撫她的情緒，“沒關係，你已經做出了最正確的處理。”

李穩婆差點哭出來。

自從成為穩婆，跌入社會最底層，她受到最多的是苛責。從沒有人如江照月一般，體諒她的委屈。

李穩婆在一邊黯然心酸的時候，江照月已經戴起口罩和手套，為張劉氏檢查。

片刻後，江照月心裡已經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