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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指向性太明顯了。

張母怒道：“你什麼意思？小小穩婆之徒，膽敢汙衊舉人！知道不知道本朝誣告反坐，誣告舉人，罪加一等！”

她兒子是先帝年間乙酉正科鄉試考中的舉人。一朝中舉，雞犬升天。她跟著沾光，被人尊了八年多的舉人老爺家的老太太，已然養出一身威風。

今天若是換成別人，就被她這一聲喝住了。

比如李穩婆，瑟縮著往角落裡退了退，極力降低存在感。

偏她遇上的是江照月。

一個記憶裡儲存著成千上萬份病理檢查影像資料的婦產科醫生。

想當初，江照月剛參加工作不久，積極響應單位組織的“送醫下鄉”活動。她就發現有些患者經濟條件窘迫，捨不得做常規檢查的費用，寧可拖著不做、不醫。

有些人，小病拖成大病，甚至惡化為絕症……

她就想著，傳統中醫就有望聞問切，自己是否能將中西醫做個結合？

比如，如果能把各種病例的檢查手感和病理影像結合在一起，形成一種“資料庫”，下次再遇到相似的手感，就可以呼叫資料庫做初步判斷，省去患者大部分基礎檢查費用。

回來後她就開始有意識地積累經驗。

這些年，她往檢驗科跑得最勤快，每次還都要帶點瓜果餅乾小零食之類的“討好”檢驗科同事，導致單位上下一度公然猜測她是不是覬覦檢驗科某位醫生的男色。

所幸功夫不負有心人。

經過成百上千病例的驗證，她這套辨症方法，不敢說百分百精準，判準度也在九十九以上。

具體到張劉氏這裡，由於張劉氏死亡已有些時間，又泡過水，面板和肌肉性狀改變，多少有點影響手感，江照月暫時不能確定是肌瘤或是淤塊。

但總之可以肯定不是胎兒。

如果是胎兒，她就不會想理由找來這麼多人旁觀。

江照月回給張母一道冰冷眼神，“是不是汙衊，你睜大眼睛看著就是。”

先前她還道張母或許無辜，但張母開口就是律文，可見也不是個全然無知的婦人。那偏就不知道殺人犯法？

明知律文，卻縱容兒子殺人辱屍猶不知悔改，同樣可恨至極。

作為一名婦產科醫生，江照月一直都以溫和可親的形象示人，但這不代表她真就沒脾氣。

當她偶爾顯露高傲威嚴的一面，磅礴氣勢不是誰都能承受。

張母腳下虛浮踉蹌倒退兩步，指著張劉氏的腹部虛張聲勢：“好，你剖，你現在就剖，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剖出個什麼東西來！”

最後剖出來是肌瘤。

一掌難握。

這麼大個肌瘤，患者生前定然遭受了極大的痛楚。

可是在她生病痛楚之際，沒得到丈夫的體貼關愛也就算了，竟反被懷疑有失忠貞，甚至被丈夫活活掐死。

何其不幸！

而這樣的不幸，或許不是個例。

如果不能改變這時代女性諱疾忌醫的風氣，類似張劉氏這樣的悲劇，絕對還會重演。

其實，肌瘤真的是一種非常常見的婦科疾症，中醫也很早就有相關記載和治療方法。但凡她們能倘然地走進惠民醫署，或者其他任何一間民間醫館，尋求大夫的幫助，或許就不必獨自承受一切煎熬。

只希望今天自己的做為，能有點用。

江照月將瘤子放進托盤內，端著給在場每個人都看過去，併為她們簡單介紹。

“此物名為‘肌瘤’，醫書稱之‘症瘕’，系婦科常見。輕症只需湯藥調理。大小超過拳頭的，可輔以手術治療，就像剛剛那樣，割掉。”

隨著她手起刀落的動作，婦人們俱是一震。

江照月隨即給了個緩衝：“諸位若是信不過我，大可以記住它的性狀，之後自去找惠民醫署或是任易一位自己信得過的婦科大夫驗證。”

之後她將托盤端到門外交給師爺。

意外地看見師爺佝僂著脊背，旁邊矗立一抹偉岸身影。

雪狼面具，風塵僕僕，不知幾時來的。

江照月有瞬間的不敢置信，“秦大人？”

秦培風略略頷首，視線從她手上托盤掃過，“你自去忙。”

江照月回神，將托盤遞給師爺，回身對婦人們道：“因我還需留下善後，有勞諸位派出幾名代表，跟隨師爺去公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