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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蘇度情娓娓說道:“小女子靜夜無眠,忽聽佳奏,忍不住尋音而來,見兩位先生彈奏忘情,不敢驚擾。怎奈琴韻螺聲切情切景,佳妙難言,不由感懷自身,愴然落淚,打斷了佳奏,真是罪無可恕,罪無可恕!”

姜灃道:“小姐不必客氣。”轉向元畏鯨,又道:“兄弟,這位小姐是我的客人,可大大的有名,乃是人稱‘江左才女’的蘇度情蘇小姐。”

元畏鯨的表情甚是奇特,眼珠靈動、似笑非笑,走過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蘇度情,甚是無禮,過了好半晌才桀然一笑,施禮道:“在下閩南番僚人氏,姓元名蜚,因所居漁鄉名叫‘畏鯨鄉’,所以大家也都叫我‘元畏鯨’。久聞‘江左度情’之名,今日相見,驚為天人,不由忘形,慚愧慚愧。失禮之處還請小姐涵待。”

“不敢。”蘇度情回了禮,嫣然道:“良駿不與劣馬為伍,元先生至情至性,脫略形骸,又與姜先生並肩而立,琴螺相和,自是非凡人。度情有幸,數日內得見三位海內奇男子,真是幸莫大焉!”

元畏鯨奇道:“三位?還有一位是誰?”

蘇度情道:“自然是呂無靨先生。”

元畏鯨不禁驚駭莫名,張大了嘴,看看蘇度情,又看看姜灃,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姜灃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微微搖頭示意他不可說話,然後對蘇度情說道:“小姐謬讚,我姜灃怎敢與無靨老弟比肩。蘇小姐,畏鯨老弟,相逢既是有緣,擇日不如撞日,我略備酒菜,同去共謀一醉,圖一個剪燭西窗,竟夜長談可好?”

元畏鯨和蘇度情一起拍手,笑道:“甚好!”於是,三人並肩走出了涼亭。

此時,天已全然黑了,雪晴後的天空晴朗,卻無星斗顯身,惟有月色冷豔,青光綿綿。京都人家似乎都歇息了,寂然無一絲聲息,只聞得松濤肆意,鳥掠長空,風鈴脆響,流水碎冰。王維若是復生,此情此景當可作詩入畫了。

三人並肩而行,不一刻便沒入幽深的庭院深處了。

第三章 射虎

話說姜灃三人在廳中坐定,稍頃,那個名叫阿寮的僕人端上了酒水菜食後,便自退下了。姜灃舉杯說道:“薄酒不成敬意,聊表誠心而已。請。”

蘇度情舉杯喝了,卻是用大銀壺盛的江浙陳釀“女兒紅”,色澤如蜜,入口微酸,不禁說道:“《風雅十二》中寫道:‘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樂且湛。我有旨酒,以燕樂嘉賓之心。’今日初到京都便聞飄飄仙樂,又以美酒佐之,真是三生有幸!”

元畏鯨笑道:“小姐莫忘了,《九歌》中還說道:‘瑤席兮玉瑱;盍將把兮瓊芳。蕙餚蒸兮蘭藉;奠桂酒兮椒漿。’呵呵,姜家哥哥這飯食可配不上美酒啦。”

姜灃臉上一紅,尚未說話,只聽蘇度情漫聲唱道:“請客北堂上,坐客氈氍毹。清白各異樽,酒上正華疏。酌酒持與客,客言主人持。卻略再跪拜,然後持一杯。”

她唱的卻是古樂府的民歌《隴西行》,描述的是主人殷勤待客的情景,唱來抑揚頓挫,中正灑脫,極是大氣。

元畏鯨鼓掌大讚:“小姐非今人也,難道是從唐代來的女俠麼?可真奇怪啦。”說罷呵呵大笑。姜灃解了窘境,也自微笑。三人相視一笑,舉杯喝盡杯中酒。

蘇度情忽然注意到姜灃喝酒的時候,先是很自然地作出拜的動作,接著把酒倒出一點在地上,然後淺淺的嚐嚐酒味,最後才一飲而盡。

蘇度情知道,那是非常古老的飲酒禮儀。起源自杜康或者夷狄的時代,先拜,表示對客人的尊重;瀝酒於地,表示祭謝大地生養之德;淺嘗輒止,表示用心品味;最後才喝光掉。在古禮中,這四個步驟叫做“拜、祭、啐、卒爵”。

她覺得自己面對的應該是一個驚才豔羨、卓然不群,卻依然恪守古典禮法,從不逾矩的古老貴族後裔,而不是一個寥落市井、操琴自娛的江湖野人。她不禁看得有些發痴,忽聽元畏鯨問道:“此刻是什麼時辰了?”

姜灃微微偏頭,皺起鼻子嗅了嗅,說道:“剛過了未時。”元畏鯨點點頭,舉杯一飲而盡。蘇度情不禁好奇,問姜灃道:“先生怎麼知道時辰?我可沒聽見打更的聲音啊。”姜灃不及說話,元畏鯨就笑道:“他是用鼻子聞出來的。”

蘇度情奇道:“鼻子?元先生開玩笑麼?”

姜灃道:“不是玩笑,小姐嗅一嗅就會明白。”

蘇度情皺鼻嗅了嗅,只覺得空氣中有一股香氣,初時還以為是焚香,不多時發覺奇香特異,與普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