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能聽徹之,如是,則明神降之,在男曰覡,女曰巫。”
樂曲正彷彿一幕野蠻的舞蹈,粗狂原始,節奏極快,是肉感的,色情的,完全動物性的,古怪、直率而又神秘,偏偏還夾雜了勾人心魄的異力,甚是詭異。
有一個聲音忽然響起來,似乎有人在高聲喊叫,但縹緲幾乎不可聞,眼前似乎有一隻水晶的杯子,鈍口反射著強烈的光線,發出刀鋒一樣的青光。夢中有人爭吵,嘰嘰喳喳的……又好像在唱歌,朦朧縹緲的像霧氣彌散。哦……有什麼在天空中滑過,火流星? 但沒人注意。人們都睡了……睡吧睡吧、睡吧睡吧……
蘇度情一開始只覺得樂曲古怪,聽了片刻,忽然覺得和悅動聽,中人慾醉,不自覺神倦眼困,就閉了雙眼站起身來,彷彿被神秘地催眠了,陷入夢遊的臆境中,只想追尋那樂曲的來向。
她穿過殿堂和遊廊,一路卻無人阻攔,走了很久,終於出了山門。寺外一條小道彎彎曲曲地通向深幽幽的大山蟒林,她仍是閉著眼睛,雪花落在身上、髮梢、臉上,宛如不覺,痴痴訥訥地一路行去。
這樣沿著小道走了大約半個時辰,樂曲聲陡然斷絕!就彷彿一把快刀霍然劈下,斬斷了音樂。
蘇度情瞿然驚醒,但見身邊都是黑魆魆的叢林,一望無邊,隱隱有磷火閃爍,也不知是餓狼的鬼眼,還是死人的屍骨。
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蘇度情覺得彷彿從一個甜美的夢境忽然墮入一個慘怖的噩夢中,揉揉眼,恍然卻是現實,冷汗不禁浸透了全身,心中充斥著一股巨大莫名的恐懼,幾乎瀕臨瘋狂的邊緣。忽然,只聽隱隱約約又傳來一陣哭聲,尋聲望去,見腳下一條黃土路上,一隊人手持燈籠火把,抬著棺木白幛,空中遍撒紙錢,原來是一群送葬的鄉民。
蘇度情見了有人,一顆心頓時定住了,不禁喜出望外,當下便要過去,找一個鄉民問問回“佗摩”禪院的路徑。
便在這時!忽聽身邊有人低沉著聲音對她說話!
“蘇小姐別來無恙耶?”
蘇度情頭皮發麻,驚叫一聲,跳開幾步,便要逃走,卻覺得腳底發軟,一骨碌便坐在了地上,被嚇得魂不附體。
好半晌才定住神,向那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
只見一人無聲無息地站在身邊,穿一件絳衣博袍,頭戴高高的獬冠,氣勢超脫練達,蕭疏沉著。
竟然是久違了的呂無靨!!
只見呂無靨神采如昔,一般微笑著,說道:“不過月餘不見,小姐莫非忘了故人麼?”
蘇度情連忙站起身,深吸一口氣,便恢復了從容鎮定,微笑道:“江左一別,先生便去了雲遊天下,度情還以為先生已經忘了我這個苦命女子了。所幸上天憐見,竟然叫度情在這裡又遇到了先生。先生高義,救度情於蛇穴火窟之中,這一番恩德,度情原以為這一生也無機會報答了。”
呂無靨先是一愕,旋即明瞭,淡淡一笑,道:“些微小恩小惠,不足掛齒,我十天前便來了京都,只是俗事纏身,雖然聽說你在‘佗摩禪院’住下,但一直沒去尋你,今日來‘佗摩’山,乃是來觀摩我楚地的京都移民行殯葬降神大禮,不意竟然遇到了小姐,也算是機緣巧合了。”
蘇度情也自微笑。
呂無靨又道:“既然是機緣巧合,那便是上天定下的命數,正好我有一個約會,缺少一個女伴兒,小姐不如隨我而來,共去赴宴,也好解我的燃眉之急。”
蘇度情微一猶豫,但卻沒辦法說出來拒絕的言語。按理說,她是呂無靨從妓寮中贖出來的,名份便是呂家的婢妾,可不是姜灃的人;再者,她對呂無靨充滿感激之情,這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口;第三,這呂無靨舉手投足之間,甚有威嚴,每一句說話雖然溫和,卻都彷彿一道命令,便是要拒絕也無法拒絕。
所以她只好點頭,說道:“正該如此。”
呂無靨微微一笑,抬頭嘬唇,高聲呼嘯,過不片刻,便聽見馬蹄車輪之聲遠遠駛來,剎那便到了近前,卻是一輛裝飾極為豪華的八輪馬車,一條大漢坐在車斗上,面目黑濛濛的瞧不清楚。
呂無靨躬身道:“小姐請上車吧。”
蘇度情低頭鑽進車廂,忽然想起了一事,道:“我這一去,姜灃先生他們不知我去向何處,定會著急。”
呂無靨道:“這個不妨,我立刻派人去知會他們一聲,若有空閒,便一併請來了。”
蘇度情立時放了心,在車廂中坐好,呂無靨也鑽了進來,伸手輕輕敲了敲車頂,那趕車的漢子一聲呼喚,馬車就轔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