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還能動彈,它們被埋在幻境裡,是不是並沒意識到暴露在地面上的死亡。也許這些男人在死前不停地尖叫著,鑽進了沙子裡,半死不活地期待著有人能聽見他們的吶喊。他們想告訴我們什麼呢?他們想叫我們快跑,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我想,在A10攻擊機或A6攻擊機投下炸彈前,這些男人肯定在尖叫。不過也有可能他們正前往科威特城去補充物資,而且已經是晚上,所以他們沒有看見,也沒有聽見向他們投彈的飛機。也許其中一個人正在給其他人講著骯髒的笑話,或是重述他聽到的關於他們少校老婆的流言飛語。但他們肯定大聲尖叫過,現在我都還能聽見他們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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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利前夕行軍中的震驚與感慨(4)
我們繼續往前走。科蒂斯製造了一點小麻煩。他在抱怨,問我們還要多遠才能夠走到,問是不是都已經結束了,那些運兵車都到哪兒去了?他還不明白,這是一場戰爭,並不是新兵訓練營。作為一名新兵,你可以抱怨腳上磨起了水泡,偶爾還可以向中士說明,雖然你是個一文不值的愛裝病的傢伙,並且這次還需要運兵車載著你走完剩下的路程,可你仍然願意參加下一次的行軍。我很想對科蒂斯說:“這也許就是你參加的最後一次行軍,因為你的死期可能已經不遠。難道你不想在艱苦的條件下進行一次漫長的行軍,讓我們大家都為你能克服困難而感到驕傲嗎?”但我知道這種反向邏輯很輕易地就會被科蒂斯所利用,而且可能已經被他利用了。因為他說:“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行軍了,可能要不了多久我就會沒命。所以為什麼不要求一輛運兵車呢?我寧願坐著車去迎接死亡,也不願被迫走到那兒去。”如果在下一次停下來喝水休息時,科蒂斯坐下後拒絕再前行,我也絲毫不會感到意外。
我全身痠痛,感到兩隻腳火燒火燎的。我的腳不會起水泡,好像它們是專為了海軍陸戰隊的一等兵而生的,所以我的腳從來就不起水泡;我曾經一口氣走了40英里,也沒有起過水泡。但現在我的兩個肩膀就像是起了火一般。大腿根處全是汗水,已經被磨破,開始出血。我能感覺到沙子已經粘到了傷口上,膝蓋也十分腫痛,整個人從背部到腳趾都疼痛難忍。但我不會停下來,除非有人讓我這樣做。那支狙擊步槍足有14磅重,沉甸甸地在我的手心裡。我想到了揹包裡拆開的M16步槍,它也有磅重。然後我又在腦海裡清點了一下我所有的裝備,確定揹包裡的每樣東西都絕對是必需的。一路上,有的鍋蓋頭把一雙雙軍靴、襪子和一套套制服,還有他們先前沒有按照命令扔掉的黃色雜誌,從揹包裡扔出來。另外有人扔掉了一個汽油爐子,還有人丟掉了一個剃鬚刀具袋。要是它不能救你的命,那就儘管扔吧。
隨後,我們停下來吃東西以補充體力。我吃著飯盒裡的粉末狀巧克力和脫水的鴨梨,把裡面的主食義大利空心面給了戴特曼,然後把餅乾放進褲袋裡,將它們留到下次我需要補充鹽分時再吃。我們都有輕微的拉肚子的症狀,我翻過一個沙丘,準備一個人在那兒拉屎。
沙丘的另一邊,死屍和報廢的車輛散落了一地。風呼呼地吹來,我想這是昨晚在此停留的某個伊拉克部隊的殘骸。有十二輛汽車——其中八輛是運兵車,四輛是補給車——圍成了一圈。士兵們圍在火堆周圍死去。這堆火肯定是他們今天早上,或是昨晚升起的。不知道他們臨死前都在吃著什麼,這讓我很不安。我正在戰爭博物館裡參觀一個個作品,但沒有博物館管理員來給我做嚮導。沒有講解員向我說明每件作品的來歷,也沒有作品捐獻人的名字刻在大理石上,很明顯捐獻人不想留名於人間。
汽車圍成的圓圈兩旁,各有一個巨型的彈坑,看起來像是打在一大塊黏土裡的一個拳頭印。卡車的駕駛室裡有幾具死屍。運兵車的後車廂門敞開著,車廂裡的屍體一具具重疊在一起,堆成了一座小山。火堆周圍的男人都彎腰前傾著,坐在鋼製的大號彈藥箱上死去。屍體都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腐爛得很厲害。風吹過沙丘時,我能聞到,並且能聞到一股又一股死屍的臭味,就好像是我嘴裡被塞進了潮溼腐爛的寄生蟲。我一陣反胃,肚裡的東西全倒流回嘴裡。吐出去前,我使勁舔食著它們,好像這樣就可以掩蓋那些死人噁心的氣味。我走到火堆旁,那裡有一個空的彈藥箱,箱子旁邊倒著一具死屍。我從褲袋裡拿出餅乾,將嘴裡的東西全都吐在了火堆裡。然後,我和那些死人一起坐在火堆旁。我掰開餅乾,將餅乾放到身旁,手裡捏著它,這樣我就幾乎忘掉了死亡的沉悶味道。那堆火看上去好像是許多天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