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厲害的祖宗,也不能保證子孫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像已經被廢掉的湘王、豫王,放在普通人家都是沒出息的紈絝,只是他們多了一層藩王的尊貴身份,因為貪財貪色而犯下的惡便要遠重於普通紈絝。
也就是說,這次宮裡要推行新政,只要說服了那些精明的藩王,其餘的酒囊飯袋自然就順從了。
黃昏時分,二十一位藩王再次入宮。
這次的宮宴在乾清宮,戚太后沒有出現,陪在元祐帝身邊的是五位閣老。
席上也沒有酒,防著有人醉酒誤事。
既無酒,也無歌舞,這頓晚宴結束時,天還沒有黑。
宮人們搬走席案,再換了一張張矮几放在元祐帝以及眾藩王面前。
宮人們退下,這時,沈閣老、陸閣老分別拿著一疊文書,一一發放給諸藩王,每人兩份。
元祐帝正色道:“今年朕欲推行兩條惠國惠民的新政,關係到我朝能否恢復太/祖、成祖時的繁榮昌盛,朕不敢一人決斷,故而請諸位藩王進京共議,還請各位先行閱覽。”
眾藩王聞言,交流過一番眼色,紛紛拿起面前的文書。
兩份文書上面,分別寫著“宗親、官紳一體納糧”以及“攤丁入畝”。
有人神色平靜,有人皺起眉頭,有人臉色鐵青,有人面露迷茫,字雖然都認識,但看的不是太懂,畢竟這些王爺也有聰慧、愚笨之分。
當所有人都放下文書,陳廷鑑笑了笑,站在元祐帝左側,言辭簡練地解釋了一遍。
終於聽明白的兩個藩王立即反對起來:“這怎麼行,老祖宗冊封藩王時就說得清清楚楚,免除藩王宗親一切賦役,列祖列宗們守了兩百年的祖制,哪能說變就變?”
更聰明的,不提宗親納糧,反而提到天下官紳,從官紳的角度勸說元祐帝三思。
二十一位藩王,二十一張嘴,殿內一片嗡嗡議論之聲。
何清賢突然一聲怒斥,隔著端坐的元祐帝對陳廷鑑道:“我就說這些迂迴的改革沒用,你非要改革,改什麼改,直接恢復太/祖他老人家的祖制,藩王宗親禍亂百姓,抄家削藩貶為庶民,至於那些不想著為朝廷百姓做事的貪官汙吏,更不用客氣,一律處斬!”
眾藩王:……
論名氣,何清賢何青天比陳廷鑑還大啊!
陳廷鑑皺眉道:“諸位宗親與皇上同宗同源,豈能動輒喊打喊殺?天下官紳何其多,難以一一徹查,也不是你一句按律法處置就能解決的。”
何清賢指著那些藩王:“可這二十一位藩王都不同意新政,你又如何說服天下官紳納糧?”
陳廷鑑便苦口婆心地為眾藩王講解推行新政的迫切與必要。
眾藩王反應淡淡,哪怕態度好的,也是模稜兩可。
何清賢就又與陳廷鑑爭執起來,一邊爭執一邊用目光打量這些藩王,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吵吵嚷嚷的,元祐帝突然一拍桌案,讓內閣先退下。
五位閣老神色各異地退到殿外。
眾藩王再看看年僅十六歲的小皇帝,心頭都輕鬆了幾分。
山東的魯王摸著鬍子,語重心長地對元祐帝道:“皇上年輕氣盛,急著成就一番帝王事業,讓百姓富足國家強盛,只是皇室治理天下靠的正是那些官紳,百姓無知也容易被各地的官紳挑唆,這兩條新政絕不會為官紳士族所容,皇上還是慎重吧,何閣老那全是書生意氣,想的太簡單了。”
元祐帝看他一眼,突然喊了聲曹禮。
曹禮再拍手,兩個小太監便抬著一個大火盆進來了,放在大殿中間。
火盆裡沒有炭火,只有一封封奏疏,有的紙張陳舊,有的嶄新如初。
元祐帝對魯王道:“王叔說何閣老書生意氣,卻不知道何閣老有多尊崇太/祖他老人家的祖訓。在定下這兩條新政之前,何閣老的主張便是殺盡天下貪官。他恨貪官,更恨辜負太/祖厚望魚肉百姓的各地藩王,貪官太多,何閣老便先整理出幾十年來各地官員狀告藩王不法之舉的奏疏,一股腦堆到了朕面前。”
眾藩王臉色齊變!
元祐帝走到火盆前,隨意拿起一封,看看封皮,轉向蘭州肅王那邊:“蘭州來的摺子,怕是要告肅王兄。”
肅王連忙離席,繞出來撲通跪下:“臣冤枉,臣前年才繼承爵位,這兩年一直都約束王府子弟,不敢有任何悖法之舉,還請皇上明鑑!”
元祐帝笑笑,將那封奏疏扔回火盆,再讓曹禮取來火摺子,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