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萬三拱手相謝:“大姑,真麻煩你們了!”說著,他招招手,三個家人各手捧一隻裝著金銀財寶的盤子走來。
大姑立刻知道沈萬三的意思,不禁有些生氣:“萬三兄弟,你這是小看人了!”
“這上岸以後,一應打點,還離不開錢!這,萬請勿辭!”沈萬三這並非是矯情,作為一個商人,他太知道任何一個人都能從這金錢發出的聲音裡,聽懂它所表達的抽象或不抽象的意義。
第一次出海南洋的商船隊,在海上就這麼化整為零地消失掉了,沒消失的沈萬三乘一隻小船回到了周莊。船抵船埠,沈萬三攜著陸麗孃的手,走下船來。沈佑、王氏帶著三四歲的沈茂和兩三歲的沈旺以及一行家人迎接著。
陸麗娘走到岸上,緊緊地抱著沈旺:“旺兒,想死我了!”
另一邊,沈萬三抱起褚氏所生的沈茂。沈茂稚氣地拉著沈萬三已蓄得很長的鬍鬚:“爹,你做生意,怎麼沒看見你運貨的船呀!”
“傻孩子,那些船開到這兒來,船上的東西賣給誰呀?”沈萬三笑著說。
“賣給我和弟弟呀!”沈茂指著沈旺說。
眾人聽了,都禁不住笑了起來。
儘管沈萬三在南洋的生意做得極大,可此事在周莊鎮上並無外人知曉。沈萬三從南洋悄悄地歸來,沈家最高興的要算是沈佑了。這個小地主依靠兒子經商的財力,終於使沈家成了周莊鎮上數得上的大地主了。可他對土地似乎有種永無止境的慾望。他知道,買地要錢,兒子經商賺的就是錢。所以他對沈萬三的一次次經商,倒是愈來愈關心。兒子這剛回來,沈佑就又和他說起這次買賣的事了。
“這次我帶去十二船貨,回來時又帶回十二船南洋的貨,這一進一出,利翻了有百倍。”沈萬三對父親說著,對這個從起始反對他經商,爾後又漸漸關心起他來的父親,不管是盈是虧,他從不瞞。
此時沈佑聽說獲利百倍,倒是怔住了。兒子這投的本錢本來就大,這獲利又大,這要賺多少錢哪?他看著沈萬三:“你現在共有多少財富了?”
“這,詳細的,我也說不大清楚。粗算算,總有十幾萬萬兩銀子吧”沈萬三說著掰起手指:“在周莊的田產,你都知道。這店鋪麼,蘇州有五六十家;應天分號,有十多家店鋪;揚州分號有五六家店;京城大都,王管家運糧去時,在那裡建了分號,同時也盤進了十來家店鋪。此外陝甘兩廣,還有荊襄兩湖地區各有分號,店鋪共有二十多家,福建、浙江各設了分號。算來算去,就是雲貴川,因路途太遠還沒有分號。此外,還有那些遍佈一些山區的山貨代購店、代銷店、作坊等等……”
沈佑打斷他:“你這財富已累資鉅萬,這麼多錢,這輩子你還用得光麼?”
“累資鉅萬,嘿,《史記》裡說昔日的陶朱公就是這麼個累資鉅萬,後人註解這‘鉅萬’說是萬萬,這陶朱公在春秋時,就已是累資上億了,我現在這,不過是十數倍於陶朱公而已,這又能算得上什麼?”
“陶朱公、陶朱公,你整天就是想著這個人。你知道人家是靠什麼賺錢的呀?”
“陶朱公他靠做什麼生意,《史記》裡沒寫,不過總是賤買貴賣,從中漁利罷了!經商不賺錢,或不會賺錢,那可是最沒出息的商人了。”
沈佑打斷地:“賺錢賺錢,你賺得還少呀?我真不知你這個商人的心,還填得滿填不滿。”
“填不滿!老實說,現在每次做生意,賺多賺少,我已不是頂在意了。我現在在意的,是我還在做著生意,現在要是不做生意了,我真的就整天不知道去幹些什麼了!”對沈萬三而言,做生意做到已不在意賺多賺少的份上,那無疑已是上升到一個新的境界了。
一一四
對於這點,沈佑當然不理解。他依然以他的農本思想主宰著自己,並試圖以此來主宰兒子:“古人云,以末致富,當以本守之。”
沈萬三一笑,和父親的分歧,他太知道了:“‘以末致富’,這經商是‘末’?不知父親所說的以本守之,何為本?”
“這當然是田地為本了!你賺了那麼些錢,為子孫計,也當廣置田地,更何況近來田地價格大跌。”
沈萬三心中一動,在南洋時說起的“以繭代租”使他躍躍欲試了:“那,可以啊,我可買一些田,但到時卻有勞父親來代為管理。”
“不就是收收租子麼!這沒問題!”豈止是沒問題,對沈佑來講,他倒是很樂意代兒子管理著這檔子事。
“我要他們農戶以繭代租。”沈萬三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