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頭,嘟囔地:“不,不是的,不是的!”
“以她那大人家小姐的身份和較強的個性,她都不是個久甘屈於人後之人。更何況她爹給她留下了那份大家業。這點只怕老爺都不敢不買她的賬。更何況,你現在要求她!”
沈萬三倔犟起來:“我充其量蘇州那些店少盤個幾家。”說著他嘆了口氣:“唉!”
心中懷疑著的一切,都得到了證實,褚氏低下了頭,一滴淚從臉上滾下:“老爺,你想得著我,妾身萬分感激!只是我知道你,你不能失去這個機會,否則,你會連覺都睡不好,飯都吃不香的!”說著,褚氏看著在懷中已睡著了的沈茂,動情地親著。
沈萬三看著褚氏和孩子,重重地嘆了口氣。
一上午,沈萬三都在忙著賣那些田地的事。那沈佑在家中,一邊喝著酒,一邊在破口大罵,也不知他在罵誰。中午時分,沈萬三剛回到家門口,就被沈貴一把拉住,硬是把他拖到了周莊鎮畔的南白蕩。
七十一
這南白蕩,本名叫張矢魚湖,因西晉時著名文人張季鷹曾在此垂釣,故名張矢魚湖。這張季鷹,本名翰,世居周莊鎮東南。《晉書》稱他為“有清才,善屬文而放縱不拘”。據記載,張季鷹在洛陽為官時,因見秋風起,乃思吳中蓴菜、鱸魚膾,曰:“人生貴得適志,何能羈官數千裡,而要命爵乎?”於是歸來,回到這裡,整日採蓴垂釣,直至終老。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蓴鱸之思”的故事。唐代詩人趙瑕《長江秋望》中“鱸魚正美不歸去,空載南冠學楚囚”句,上句就用的張翰的故事。
此時的湖中,青色的湖水浩淼。沈萬三和沈貴都站在湖畔,看著那湖水。
沈貴緩言說起老父在家中的失態,接著說道:“兄長,為賣地的事,你和爹講不清楚,和我總講得清楚吧!”
沈萬三大略地說了說蘇州的商界風雲,接著嘆了口氣道:“事情就是這樣,各人有各人的道道。我賣地去蘇州,這也就是我的經商之道吧!”
沈貴看著兄長:“道不同,不相為謀,本不該我說三道四。況且,我只是個讀書人,‘管城子無食肉相,孔方兄有絕交書。’然而,儘管人各有志,但為兄為逐銅臭之舉,令老父如此,未免有失孝道,令人齒冷。”說著他指著湖水:“西晉張季鷹曾於此垂釣,後從政界辭官歸來,就此閒適。而兄長在商界,聚斂財富,只恨少,不恨多。可你聚集這麼多財富為了什麼?我想這你該是知道的吧”
沈萬三被問得懵懂起來:“為什麼?我可沒想過,不過,我總想把生意做大,做贏,這也許就是因為我是一個商人吧!”
“商人,商人也是人!”沈貴不解地說著:“我想如若是為了榮耀,兄長如今在鄉里已是榮耀之人;如若是為了日子富足,我想兄長這輩子已是吃喝不愁;如若是為了子孫麼,我擔心的是,只怕到那時,恰恰是兄長賺的這些錢害了子孫。”
“兄弟危言聳聽了。”沈萬三勉強地笑了起來,“即使是撒手,那也不是現在。不管怎麼說,蘇州這次機會,我絕不會放過!”
沈貴無言了,只是默默地看著茫茫的湖水。
沈萬三忙著賣地的時候,他犯了一個令他後來想起就痛悔莫及的錯誤,他忽視了褚氏的個性、情感。
就在沈貴和沈萬三在南白蕩邊時,褚氏在後房內,正邊哭邊寫著。
昨晚和沈萬三說了那些話後,她一夜都沒睡著。她想起,她同沈萬三新婚的那一夜,洞房花燭,他竟說要外出去經商。現在,他說的這最好的機會要是他沒能抓住,雖然現在他對汾湖的陸麗娘有氣,可今後,他會不會又遷怒到自己的頭上?會的!會的!!她默默地得出了這個結論。其間,她也想到過,她陸麗娘要是逼急自己,倒不如索性放開臉去吵去鬧,可是她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她不敢!再說,那個陸麗娘她有巨財,有美貌,也為他生了一個兒子,自己無論如何也拼不過她的。與其到了那時候被休,或是被扔在一旁,還不如現在索性讓開。
想到這裡,褚氏從賬臺的抽屜裡摸出一支毛筆和幾張紙箋,她將筆套開啟,在一隻硯臺上蘸了蘸墨,接著伏在桌上寫了起來。
可剛寫了兩句,她就心如刀絞地哭了下來。接著哭哭寫寫,寫寫哭哭,直到中午時分,這封信才寫好。
褚氏將那封信放在賬臺上,一人來到了沈家後園的池塘畔。
中午時分,池塘畔空無一人,靜得有些可怖。褚氏站在水畔,看著水中的倒影,一時躊躇起來。她想看看兒子沈茂,可沈茂讓奶孃帶去了,此刻大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