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可以把她的敘述看作一場奇怪的夢,一場思想的旅行。暫且不管她為何消失、為何出現,單從思想形態上解釋,那就是——她在做夢,在一場夢裡做奇怪的旅行。
夢的盡頭,應該是順利醒來,她呢?在穿越了數十重門戶後,又看到了什麼?
那麼,此刻的蕭可冷呢?是否也在步關寶鈴後塵消失後,重複著同樣的夢境?我能理解關寶鈴所說的“神秘的召喚”,因為此前在埃及沙漠裡,我也感受過來自土裂汗金字塔裡的召喚。
我線上段的最前面位置,畫了一個巨大的方框,因為我覺得宮殿的中心,肯定要有一個大廳。地球人建造房屋也好、大樓也好、宮殿也好,都是為了“居住”這兩個字,絕不會建造了無數重門之後,中間成了既不能聚會,也不能休息的空地,成為一個毫無意義的“行為藝術建築”。
第二部 亡靈之塔
— 第 3 章 … 兩朵蓮花—
“我看到了大片的空場,縱橫至少有一個標準足球場那麼大——”關寶鈴伸手比劃了一下,據我所知,大亨葉洪昇熱衷於設局賭球,耳濡目染,關寶鈴應該對足球場的面積有清晰瞭解,也就是說,門戶盡頭,是個接近九十米見方的空地……
“不知道你信不信,空地中央停放著一隻巨大的圓柱體。它的表面泛著銀灰色的光澤,像是我們乘坐過的波音飛機的顏色,我猜它的成分會是鋼鐵,可它沒有飛機應該具備的尖頭、側翼、尾翼,甚至沒有起落架之類的東西,只是那麼直挺挺地墩在空地中央,佔去了足球場的一半。我抬頭尋找它的尾部,至少有二十層樓的高度,怪異地伸向天空。”
“這時,我想像自己是站在古羅馬的鬥獸場遺址中央,四周高聳的建築圍成了一個深井,而這個古怪的柱體就站在深井中央……”
我無法繼續描繪下去了,因為她敘述的情節太荒誕不稽,像是宇宙探險裡的故事。
她最後補充的幾句更是離譜:“風先生,我還有一種感覺,無論是宮殿、欄杆、門戶還是圓柱,都彷彿在安放在最透明、最純淨的水裡的,視線受不到水的阻隔,但身子卻完全感覺得到,但我又沒有缺氧窒息的感覺——”
“那麼,你是如何從幻覺中退出來的呢?”我無奈地丟下鉛筆,覺得她敘述出來的東西,更適合送給斯皮爾伯格去拍科幻片。咖啡涼透了,我端起杯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兩三口便喝了下去。
她長嘆了一口氣:“正是因為有‘在水裡’的奇妙感覺,才會覺得周邊的空氣突然波浪一樣起伏翻滾著,幅度越來越大,彷彿大海上驟然襲來的滔天巨浪,將我的身子拋起來,一直向後倒飛而去,接著我就清醒了,從鏡子裡看到了你……”
她的敘述總算是告一段落,我不得要領地起身去燒水,準備下一輪詳談。
鼠疫說過,他看到水龍頭裡的水開始逆向流動,神秘的消失過程便突然開始——唯一值得高興的,是關寶鈴回來,我就不必擔心會遭到警察的層層詢問了。
她說完了自己經歷的幻覺,但對我說的“失蹤二十四小時”這層意思卻始終嗤之以鼻。按照她的解釋——“我的思想混亂至多不超過二十分鐘,怎麼可能是二十四小時?”
這個問題,只能等鼠疫或者蕭可冷出現時才能給她以合理的解釋了。既然關寶鈴可以失蹤後自動回來,蕭可冷或許也可以。
在我第三次拒絕了關寶鈴購買尋福園的請求後,她無奈地抓起了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小葉,到別墅門口接我吧!我很累,而且事情沒辦成——啊?什麼?你們在片場?”她猛地大叫起來,把我嚇了一跳,隨即看到她緊握著話筒,緩緩地向後倒下,跌在沙發上,彷彿受到了無比沉重的震撼一樣。
話筒跌落在地上,啪的一聲,幸好並沒有碎裂開來。
我拾起話題,裡面有個年輕男人在急促地叫著:“關小姐、關小姐,你沒事吧?關小姐……”
關寶鈴的臉上已經完全失去了血色,煞白一片,倒在沙發上,雙手用力捂住胸口,肩膀急促顫抖著。
我向話筒裡“喂”了一聲,對方焦慮地連聲問:“是風先生嗎?關小姐怎麼樣?不會有事吧?我是她的司機小葉——”
我簡要地說了句:“她沒事,不過目前需要冷靜鎮定,請十分鐘後再打過來。”
掛了電話,關寶鈴掙扎著坐起來,雙掌合在胸前,半閉著眼睛喃喃祈禱著。我笑了,肯定是從司機的嘴裡,她確信自己是消失了二十四小時,就在她以為不過是二三十分鐘的時間段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