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了解這片叢林裡有什麼,十五年來,無論從哪方面看,她都是最全面的嚮導。
“你相信我的話?”她放開滑鼠,伸出手指在電腦螢幕上敲了敲。
“我相信,無論你說什麼。”從她對大哥十五年來的深摯感情,我相信她是個可以信賴的人。
“謝謝你,已經很久沒人這麼對我說了。”她的喜悅神色中又帶著幾分頹廢。
幾百年來,漢人從來不相信苗人,包括宋元明清時期,統治者分封各族苗王、洞主之類的冊立儀式,也只是為了加強鞏固自己的江山而已。他們“以苗制苗”,從來都是把苗人的貴族當作工具來使用,把苗族女孩子當作玩物蹂躪,並且肆意轉賣,根本不把他們當“人”來看待。
我把她當朋友,一半是基於大哥對她的判斷上,如果大哥能把她當作朋友,我就可以。
“明天,我想帶人出發,一直向南,不管那隧道是怎麼樣的,只有到了那裡,才會想出辦法——”
她打斷我:“你不會是要採用炸藥清除那些石柱吧?石柱是用來支撐隧道頂部的,每炸掉一根,都會產生區域性坍塌。如果你們的目標是穿過石陣,就絕不可能使用這種辦法,那樣無異於自掘墳墓。”
我笑了:“山體內部使用炸藥的忌諱我都懂,放心,我不會蠻幹,只要是奇門陣勢,就一定有破解之道。”
聽何寄裳講隧道怪事的過程中,我一直都在細心觀察著外面的動靜。蔣光臨死之前的話,不會是說謊,西南馬幫的人隨時都會出現,展開毀滅性的殺戮。
西南馬幫盤踞叢林近百年,這一代的最高首領據說是曾經被國際刑警組織簽了紅色通緝令的江洋大盜,一個只剩右臂的老頭子。在他麾下聽命的高手中,最受重用的,則是外號“胭脂”的一個年輕人。
叢林裡的生存法則,是最原始的“優勝劣汰”,毫無通融轉圜的餘地。自從蘇倫開始她的探索阿房宮之行,我就從小燕那裡取得了關於“胭脂”的全部資料和照片,他可能會成為我們的勁敵,而成為朋友的可能性絕對小於百分之一,因為胭脂沒有朋友,二十五歲的他,終年以殺人為樂,並且越是厲害的敵人,他出手時就越開心、越瘋狂。
從字面上分析,能以“胭脂”為名的男人,至少是有三分變態的。
“別擔心,馬幫向來給我面子,不敢闖入村寨裡來,蔣光的話並不可信。”何寄裳對這一點充滿信心。她所倚仗的只有毒蛇和護寨神,但青蛇輕易就被殺死,可以從一個側面證明,毒和蠱已經漸漸落後於時代了。
這個年代的叢林,絕對是“無毒不丈夫”的時候,人情和麵子,值不了一個麵包。只是,我沒有駁何寄裳的面子,當然也希望能在眼下避開與馬幫的衝突。
“風,你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儲存下那段影像?我試過很多種攝像機,只要是憑藉磁力記錄的裝置,當時拍到影象後,五分鐘後會自動消失,從不例外。你能想想辦法嗎?”她的書桌側面,擺放著三臺最新款的攝像機,分別是索尼、三星、佳能。
那麼強烈的磁場效應,磁力錄製裝置肯定會形同廢物,我忽然想起了關寶鈴,如果她在這裡,可以迅速描繪出大哥出現時的影象,或許是比較好的解決辦法。想到她,我忍不住露出了甜蜜的微笑,短暫的離別,會令戀人心裡充滿了新鮮感,一有閒下來的時間,便互相想念。
“沒有太好的辦法,不過,我總覺得楊天大俠仍在人間,如果我們能向南走到盡頭,也許有可能發現一些關於他的線索。地球很大,但是要想用盡氣力去找一個很有名的人,鍥而不捨,一定會找到,相信我。”其實,我很希望何寄裳加入探險隊來,不管飛蛇存不存在,有她的“碧血夜光蟾”相助,勝算總會加上幾成。
“呵呵,風,你太年輕了,再過幾年,三十歲之後,你一定不會再說這種空幻的大話,我可以跟你打賭。”她和氣地笑了。
我很希望她能摘掉那張面具,以鮮花一樣的本來面目示人,如果僅僅為了大哥,就將自己覆蓋在醜陋的面具下過下半生的話,實在是太可悲了。
“你在想什麼?”夕陽斜射在對面的叢林頂上,泛著悅目的金光。
我笑著回答:“如果我有一個像你這麼漂亮的姐姐,一定會幫她買最名貴的化妝品和首飾,讓她每天都容光煥發,活得快快樂樂。”她是大哥的女人,理論上應該是我的大嫂,我希望她能變得快樂起來,充滿信心地跟我一起尋找大哥。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像她這樣的成名高手,會以一當十,所起的作用甚至比蘇倫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