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話問道:“師傅,寶玉的文章寫得怎麼樣?”
“比你強多了。”莊先生聞言,惡狠狠的瞪了薛蟠一眼,道:“至少人家字都寫全了。”
薛蟠只覺得老臉一紅,摸摸鼻子躲到一旁不說話了。
莊先生將手中的文章交給甄寶玉,溫言笑道:“還請公子將這個拿回去吧!莊某要給這兩個孽徒上課了。”
言下之意,別在這裡礙眼,哪涼快哪待著去吧!
薛蟠暗笑,給了甄寶玉一個“逃脫大難”的表情。甄寶玉並沒理會,低頭將那彩箋接過,轉身默默的出了書房。
莊先生看在眼中,搖了搖頭,旋即回頭說道:“寶釵,你先將我教你的一段春秋徑自熟讀。”
又轉頭衝著薛蟠道:“今日我們學習《千字文》。”
“千字文?”薛蟠聞言,一陣愕然。“不是三字經嗎?我三字經還沒學完呢?”
莊先生聞言,一陣火氣湧上心頭,強忍了半晌方才按下洶湧的怒氣。當即冷冷的看著薛蟠,陰測測的笑道:“進學三年連一本《三字經》都沒學完,你倒覺得是個理直氣壯地事情?”
感受到莊先生眼中的森然,薛蟠立馬噤若寒蟬。努力縮了縮自己的身子,坐在椅子上不再說話。
“哼!”莊先生見狀,冷哼一聲。還沒開口說話,就聽薛蟠惴惴的說道:“我還以為是學三字經呢!就只帶了一本三字經過來……我也沒有千字文啊!”
事實上,他的書房裡頭除了一些奇聞怪談之外,是一本有關仕途經濟的書本都沒有。
莊先生沒好氣的瞪了薛蟠一眼,開口說道:“早知道你沒有,我已經準備好了。”
說著,轉身從書架上拿了一本《千字文》遞給薛蟠。又備好一套筆墨紙硯,手把手的教導薛蟠識字寫字,講解詩文。
要說以莊先生的淵博學識,講解起文章來自然是妙語生花,微言大義,由淺入深,包羅永珍。間或夾雜著一些前朝事蹟來分辨說明。這樣的苦心孤詣,若是放在任何人身上,都要認真學習一番。奈何薛蟠天生不是讀書的料,莊遊即便是講得舌燦生花,聽在薛蟠耳中也只覺得昏昏欲睡,好容易熬過了兩個時辰。聽見西洋掛鐘噹噹敲了十一下,立馬精神過來。打斷莊先生的講解道:“先生,兩個時辰到了。”
莊先生被薛蟠噎的差點沒翻白眼,忍了再忍,著實沒按捺住,狠狠的敲了薛蟠一個爆慄,開口道:“真是個不學無術的東西。”
“哎呦!”薛蟠猝不及防,被狠敲了腦袋。當即淚眼汪汪的看著莊先生,扁了扁嘴,很是委屈的道:“師傅,你居然家暴!”
說得莊先生哭笑不得。看了半晌,又上去輕輕揉了兩下,吩咐道:“回去後寫二十篇大字,明早交給我。”
“二十篇?”薛蟠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瞠目結舌的道:“那豈不是要寫上一個時辰?”
“那也不過是一個時辰的時間。”莊先生著實忍受不了的低聲喝道。“你有點出息,上進一些行不行?你的師兄,不過比你大了三歲,如今人家已經兩元及第,高中舉人了。你竟然連字都沒寫全。”
“我師兄?”薛蟠一陣茫然,“我還有師兄嗎,怎麼從來沒聽師傅說起過?”
“你師兄太過優秀,為師是怕傷了你的自尊才不在你跟前提起。你也要爭氣一些才是。不指著你三元及第,好歹把字認全了,傳出去也算不辱了我的名頭。”莊先生幾乎含淚的降低了自己的要求,“你愈發大了,總歸不能讓人說我莊遊竟然還有個認不全字的關門弟子才好。”
“哦!”薛蟠乖乖的點了點頭,依舊掛念著之前的問題。“師傅,我那個師兄是……”
“你那個師兄姓林,乃是揚州巡鹽御史林老爺的旁支。”莊先生沒好氣兒的瞥了薛蟠一眼,道:“雖然年紀尚小,又家中貧寒。可著實是個上進的好孩子。”
薛蟠心中閃過一抹極其怪異的違和感。剛想要開口詳問,就聽莊先生說道:“行了,你也別問你這個師兄了。有機會自是要讓你們相見的。將來也好叫他照拂與你。當務之急,你好好認著你的大字就是。別和人見了面,你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那才叫丟人。”
薛蟠聞言,無謂的聳了聳肩膀。也就不再多問了。
於是莊先生吩咐兩人收拾書本,三人一起出了書房準備到瑞榮堂去。迎面召見躲在遊廊上凍得瑟瑟發抖的甄寶玉,地上還遺落三兩章宣紙,上面記錄的俱都是莊先生適才所講的內容,大家不由一愣。
薛蟠率先不能接受的嚷嚷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