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7部分

我的記憶裡,偶爾,病房裡的某件事情會讓我想起它來。

是的,這就是我所知道的。這個病房就是“聯合機構”的一個工廠。醫院就是為了糾正臨近社群、學校和教堂裡發生的錯誤而存在的。當一個產品修復一新——有時甚至比新的還好——重新走入社會時,大護士心裡就倍感欣慰;某個進來時扭曲變樣的東西現在成了能夠執行的、稱職的零部件,是令人側目的奇蹟,整個組織對此功不可沒。他終於帶著重新焊接好的笑容穿越大地,融入了某個美好的社群,正在那裡沿街挖溝為城市用水鋪設管道;他感到心滿意足,他終於與環境調和了……

“哎呀,我還從未見過任何東西可以超越馬科斯威爾?塔伯從醫院回來以後的鉅變,他的眼睛四周有點青紫,體重減輕了一點,但是,你知道嗎?他脫胎換骨了。媽的,上帝啊,現代美國科學……”

他家地下室的燈通宵亮著,這是因為技術人員給他安裝的“遲延反應元件”給了他靈巧的技藝,他服從於他吸過毒的妻子、服從於他年僅四歲和六歲的女兒、服從於每星期一跟他一起去打保齡球的鄰居,他和他們調和,就像他曾被調和一樣。他們如此宣傳說。

當他度過事先設定好的年頭最終倒下時,整個鎮都覺得痛失所愛,報紙登出了他去年在“掃墓日”幫助童子軍的照片,她的妻子收到高中校長的一封信,稱讚馬科斯威爾?威爾森?塔伯是我們社群年輕人的優秀楷模。

甚至一毛不拔的兩位屍體防腐處理人也動搖了,“是的,老馬科斯?塔伯是個好人。你覺得我們用那種比較貴的三十重量單位的棺材,但是不要向他妻子另外收錢怎樣?是的,媽的,見鬼去吧,讓殯儀館出錢算了。”

這樣一個成功的出院者是讓大護士倍感欣慰的產品,代表著她和整個行業的技藝。每個人都為出院者感到高興。

但是,入院者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甚至表現最佳的入院者也註定需要做些工作才會開始遵守醫院的常規,並且,你永遠無法知道什麼時候某個精神足夠自由的人可能進來把事情全部搞糟,鬧個天翻地覆,對整個組織的平穩性構成威脅。另外,就像我解釋的那樣,如果任何東西妨礙了她的組織的平穩運作,大護士一定會竭盡全力將其扼殺。

中午之前,他們又開啟了煙霧器,但是沒有將馬力開足,霧氣不是非常的濃重,如果我努力的話,還能夠看到東西。在那些平常的日子,我一般會放棄努力,完全放任自己,像其他慢性病人那樣,完全淹沒在這些霧中間。但是眼下我對這個新來的人很感興趣——我想看看他在即將到來的小組會議上如何表現。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飛越瘋人院》第一部(17)

一點差十分,霧氣完全散了,黑男孩們吩咐急性病人清掃地板,為開會做準備。所有的桌子都從休息室搬到了大廳對面的浴盆間去了——麥克墨菲說我們好像要在地板上跳舞一樣。

大護士從她的窗戶裡注視著這一切,整整三個小時她都未從那扇窗戶裡移動一下,甚至午飯時也沒動。休息室裡的桌子都清空了,一點鐘的時候,醫生從他的辦公室走出來,路過她的視窗時,他向她點頭致意,然後走到門左邊他的椅子上坐下來。他坐下時病人們也坐了下來,之後年輕護士和住院醫生們從四下裡走了進來。當大家都坐定以後,大護士從窗後站起來,走到護士站後面那個有刻度盤和按鈕的鋼質儀表板面前,設定一些自動操作,這樣她不在的時候一切仍能執行,然後她拿著日誌本和一筐筆記走進了休息室。儘管她已經到醫院半天了,但她的制服仍如剛漿洗過似的僵硬,一點皺褶也沒有,關節彎曲處的響動像折起冰凍了的帆布時發出的聲音。

她坐在了門的右邊。

她剛坐下,老皮特?班西尼就開始晃著腳,搖著腦袋,喘息著說,“我累了。吆。天哪,主啊。哦,我真的很累啊……”每次病房有新人到來,有個訴苦機會時,他總是這樣。

大護士沒有瞅皮特,她在翻弄筐子裡的筆記,“誰坐到班西尼先生的旁邊去,”她說,“讓他安靜下來我們好開始會議。”

比利?彼位元走了過去。皮特正把臉轉向麥克墨菲,像鐵路交叉路口的訊號燈那樣左右搖晃著腦袋。他在鐵路上幹了三十年,現在人已磨損殆盡,但記憶仍然在工作。

“我累、累了,”他說,對著麥克墨菲不停搖晃他的腦袋。

“放鬆點,皮特,”比利說,把一隻滿是雀斑的手放到皮特的膝蓋上。

“……好累……”

“我知道,皮特,”比利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