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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狩獵的雜種狗,吃魚內臟的,既沒品種,也沒身量。這條獵犬可是要吃牛排的!我沒有說什麼,但是我已經看到在一棵矮小的雪松上有一隻正隆起一團灰色羽毛的鳥。獵犬在下面轉著圈子跑,周圍太多的味道使得他無法確切地辨認方向。鳥兒只要保持安靜,他就是安全的,他堅持得還不錯,但是獵犬不停地繞著圈子繼續嗅著,聲音越來越大,距離越來越近。然後,鳥兒頂不住了,抖動著羽毛跳出了雪松,正撞上了爸爸射鳥用的小號槍彈。)

我還沒跑出拖把間十步遠,那個個頭最小的黑男孩和高個黑男孩中的一個就把我抓住了,拖回到了剃鬚室。我沒有掙扎也沒有出聲。如果你喊叫的話,他們就會讓你更難受。我強忍住沒有喊叫,直到他們碰到了我的太陽穴。在他們碰到我的太陽穴之前,我無法確定究竟用在我身上的是剃鬚刀還是被換成了某個機器;之後我就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當他們碰到我的太陽穴的時候,那就不再是意志力的問題了。它是……一個按鈕,啪的一按,喊著空襲了、空襲了,讓我變得如此歇斯底里,以至於其他聲音好像都消失了:每個人似乎都捂著耳朵從一面玻璃牆後面朝我大喊大叫,面部像在說話一樣不停牽動,但是嘴裡沒有發出聲音。我的聲音吸收了所有其他的聲音。他們又開動了煙霧器,讓像脫脂乳似的雪白冰冷的東西灑遍我的全身,如此的厚重以至於如果他們還沒有抓住我的話,我也許都可以躲藏在裡面了。透過濃霧,我連六英寸以外的東西都看不見,在我自己的鬼哭狼嚎聲中,我唯一能聽到的是大護士像陣風似地衝了過來,一邊用她的柳條編織袋甩開擋路的病人們。我聽到她來了,但是我還是不能停止嚎叫。她到了我還在嚎叫著。他們把我摁倒,讓大護士把柳條編織袋整個塞到我嘴裡,用拖把把子將袋子往我喉嚨裡捅。 。 想看書來

《飛越瘋人院》第一部(3)

(一隻藍色獵犬在大霧中狂叫著,因為看不見而迷惘驚恐。地上除了他自己的腳印以外沒有其他任何的痕跡,他用冰冷的紅橡皮頭鼻子四下裡嗅著,除了他自己的恐懼以外沒有發現任何其他氣味,恐懼在他心裡像蒸汽一路灼燒下去。)

過去發生的事情會一直那樣灼燒著我,讓我最終道出有關這一切、這家醫院、她和大夥——以及有關麥克墨菲的事情。我已經沉默了很久,現在,這一切將像洪水一樣從我的身體裡奔湧而出,你會說,上帝啊,講述這一切的人是在胡言亂語;你認為這一切太可怕了,不可能真的發生過;這一切太糟了,不可能是真的!但是,請等一等。直至今天,我自己都覺得很難以清醒的頭腦來思考這一切。但是,就算事情壓根兒沒發生過,我說的也都是真的。

當濃霧飄散,我差不多能看清眼前事物時,我發現自己坐在休息室裡。這次他們沒有帶我去電擊室。我記得他們把我帶出剃鬚室,鎖到了禁閉室裡。我不記得我是否得到了早餐,很可能沒有。我還記得被關禁閉的某些早上,黑男孩們不停地拿來劣質食品,名義上是給我吃,但是他們自己把它都吃了,他們三個吃著早餐時,我就躺在那個充滿尿臊味的床墊上,看著他們就著烤麵包片消滅雞蛋。我能聞到油膩的味道,聽到他們嚼麵包片的聲音。其他的一些早上,他們給我拿來冰冷的玉米粥,鹽都沒放就逼我嚥下去。

今天早上我真的不記得了。他們逼我吞下了足夠多的、他們稱之為藥片的東西,所以在我聽到病房的門開啟之前的事情,我一件也記不得了。病房門開啟意味著至少已經八點鐘了,意味著我可能已經在外頭的禁閉室凍了一個半小時,在那段時間裡技術人員完全可能在我的腦袋裡安裝了大護士命令安裝的任何東西,而我對此卻毫無知覺。

我聽到病房門口有吵鬧聲,可惜病房門在我視線之外的大廳那頭。病房的門八點開啟,然後一天之內開關上千次,咔嗒咔嗒。每天早餐後我們都在休息室的兩邊排隊坐著,玩智力拼圖遊戲、聽著鑰匙開門的聲音、等著看進來的是啥東西。沒有太多事可做。有時候,門裡進來的是一個年輕的住院醫生,一大早便過來察看我們在服藥前的狀況。他們稱“服藥前”為BM①。有時候,門裡進來的是穿著高跟鞋前來探視的某位病人的妻子,手袋緊緊拽在胸前。有時候,門裡進來的是一群小學老師,由那個愚蠢的公共關係負責人帶著前來參觀,他總是拍著他潮溼的手,說精神病院消除了所有的老式的殘忍手段如何讓他喜不自禁:“多麼愉快的氛圍,你不覺得嗎?”他在這些學校老師身邊上躥下跳,不停地拍手,而她們總是擠在一起尋求安全感。“哦,當我回想起過去那些日子、那些汙穢、那些糟糕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