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口中兀自不休:“矬子!終於把頭從殼裡伸出來了?難得難得!現在——脖子再伸長些!讓燕某人幫你一刀把烏龜腦袋剁下來!”
王矮虎黑著臉,一邊跟燕順對罵,一邊潑風般進槍,恨不能一槍將燕順挑於馬下。堪堪戰到二十餘合,燕順力怯,開始全神貫注地接架王矮虎槍勢,口裡也顧不得罵架了。王矮虎大是得意,獰聲道:“你那鳥嘴,再給王爺爺反舌啊?!怎麼不反了?再反啊!”冷嘲熱諷著,一槍緊似一槍,一槍快似一槍,把燕順逼得汗流浹背。
這時,西門慶陣上鳴起金來,燕順聽得分明,當下兩馬錯鐙時虛晃一招,撥馬敗回本陣。王矮虎正要追趕,卻聽得有**叫一聲:“姓王的休得猖狂!還認得某家嗎?”聲到人到,飛馬攔住王矮虎去路。
王矮虎定睛一看,此人非別,正是白麵郎君鄭天壽。當年王矮虎在兩淮時,做的是趕車倒馬的營生,半路上見財起意,就勢劫了客人,事發到官,越獄走了,逃上清風山引燕順入夥,燕順見他好槍棒,就安他做了二當家,從此清風山開始多事,燕順本事不及他,只得忍讓。後來有一天鄭天壽擔了銀挑子從清風山下過,王矮虎上前截道,二人動手,鬥五六十合,不分勝敗,燕順見鄭天壽這般好手段,大喜,遂留鄭天壽在山上,坐了第三把交椅。鄭天壽讀過幾本詩書,滿眼看不慣王矮虎行事,遂幫著燕順,對王矮虎諸多掣肘,也是王矮虎心頭的一根隱刺。
當下王矮虎勒住馬,冷笑道:“鄭老三,當年你和燕順那廝狼狽為奸,可沒少壞王爺爺的好事,真真是罪該萬死!不過——到底曾兄弟一場,就算你沒有千日的好,也有一日的好,王爺爺如今做了將軍,光宗耀祖,肚裡能撐船,胳膊上能跑馬,就高高手放你一條生路。曉事的,快快撥馬回去,若敢炸翅,王爺爺兩眼一瞪,叫你槍下做鬼!”
鄭天壽白淨俊俏麵皮上飛起恨怒的紅來,大喝一聲:“王矮虎!你少說大話!你投降番邦,人所不齒,咱和你早已恩斷義絕,今日陣上相逢,定要拾掇了你這廝,給世人除害!”
王矮虎聽了大怒,他自恃鄭天壽武藝只和他在伯仲之間,百餘合間分不出勝敗,正好在女真人面前繼續秀一秀自家的本事。當下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姓鄭的,你抱著個屁股親嘴——不知道香臭!既如此,放馬過來,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說著,兩個人馬打盤旋,兩條槍已經攪成了一處。
王矮虎雖然已經與燕順戰了一場,但燕順武藝平平,並沒能耗掉他多少力氣,反而在與燕順的短短一戰中,周身血脈行開,再對上鄭天壽時正是神完氣足的巔峰狀態。這矬子存心要在完顏兀朮和完顏希尹跟前露臉,當下呼喝連聲,槍槍進逼,急切著要把鄭天壽當墊腳石踩在腳下。
鄭天壽也是抖擻精神,掌中一條槍遮前擋後,一時與王矮虎相持不下。彷彿時光重回清風山,又是五六十合,依然不分上下。
完顏希尹指點著場中槍影,向完顏兀朮笑道:“四太子,這王總管雖然人生得……哦,精奇了些,但這一身本事倒還過得去!”
完顏兀朮把嘴一撇,冷笑道:“這矬子一味的濫攻,渾身上下都是破綻——果然是屬矮腳鬼的,頭重腳輕根底淺,嘴尖皮厚肚裡空,也沒什麼大本事!”
剛才燕順大罵王矮虎,完顏兀朮在陣後聽著,如獲至寶,當下用心記憶,休會漢語罵人的精妙之處,這時活學活用,現炒現賣地轉述起來,倒也似模似樣。只可惜燕順罵得精闢惡毒的很多言語都是山東土話,完顏兀朮雖然學了些漢語,但還是初級水平,丟了西瓜撿了芝麻,只學了些淺顯的皮毛,這時依葫蘆畫瓢,雖然大處不錯,但到底沒有燕順痛罵時那樣的結棍。
王矮虎不知道自己的賣力表演在完顏兀朮眼中嘴裡落了個一無是處,這矬子兀自長聲吆喝,把手中槍舞弄得虎虎生風,看起來倒也威風凜凜,殺氣騰騰,有那麼幾分土行孫騎狗的氣勢。只是戰到現在,王矮虎一味搶攻,卻忘了狂風不終朝,驟雨不終夕,到底難以持久,雖然一條槍使得越來越快,但槍意卻沒有先前綿密了。
陣上交鋒,只爭一瞬,王矮虎槍勢一薄,鄭天壽立生感應,當下清叱一聲,開始轉守為攻。王矮虎想不到鄭天壽竟然跟他對攻,一時間頗出意料之外,當下嗤笑道:“鄭老三,你也敢來學王爺爺使槍嗎?”提一口氣,槍頭上抖起一天的紅纓,攻勢更加轉盛。
看看又是二三十合,兩個人快槍對快槍,生死之間,只容毫髮,看得兩邊三軍兒郎氣也透不過來,連喝彩聲都忘了。驀地裡一聲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