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哪一個不識得轉世天星西門頭領?”
西門慶側身避開那丫環的叩拜,皺眉道:“你既知我的來歷,便須識得我的本事。我左耳朵往上一拉,能聽天上玉皇大帝說話;右耳朵往下一扯,能知地底十殿閻羅算帳——饒你奸似鬼,要在我面前花馬子吊嘴,就是你自尋死路!你家主母做的好事,你還不當面向主人說來?!”
說到最後一句時,已是聲色俱厲。
那丫環聽著,肝膽欲碎,只恨腦門子不能把地皮碰破:“星君大人在上,小婢不敢撒一個字兒的謊!”
賈氏在旁邊叫道:“相公休信那小蹄子胡唚!她一個粗使的丫頭,甚麼臊扯不出來?”
西門慶笑道:“她要說實話,你倒先情急起來——這不會是做賊心虛吧?”
盧俊義臉又沉了下來,向那丫環道:“你快說!”
那丫環便道:“主人聽稟——主母說的那些苦情,小婢來得日淺,實實的不知,倒是這些日子的事體,都裝在小婢的眼睛裡。”
西門慶點頭道:“這便是了。聽你口音,是新僱的壽張本地人,大名府的舊事,你如何得知?你且只說壽張的新事。只消說的是實言,便饒了你的性命,我西門慶許下的承諾,你還信不過嗎?”
那丫環聽得此言,精神大振,語氣都殷勤了許多:“是是是!多謝星君!多謝主人!小婢被主人僱來後,隔壁是馬先生,還能碰著江知縣,著實見了些世面,小婢只說是落了好人家了——誰知就在前些天,主人被星君大人請走後,卻發現不對了!”
盧俊義追問道:“有何不對?”
丫環叩頭道:“主人且歇雷霆之怒,聽小婢說。主人走後,主母便和李總管眉眉眼眼起來,只是礙著小婢在,不能暢意。於是有一天,主母拿了一副釧鐲,一套衣裳,跟我說她與李總管是背地裡的有情人,又許我富貴話兒,要我幫他們把風——我一個小小的丫頭,吃人一碗,受人使喚,沒奈何只得隨順了他們!”
盧俊義聽了,渾身亂顫,喝問道:“後來呢?”
丫環囁嚅道:“後來當天晚上,李總管就進主母房裡去了。小婢只顧照看門戶,防備隔壁馬伕人過來串門子,好報信兒,主母與李總管做什麼,小婢實實的不知,也沒那個膽子去聽去看……”
盧俊義霍然回身,戟指了賈氏,兩眼冒火,喝罵道:“賤人!你做的好事!”
賈氏把臉一捂,又哀哀欲絕地哭起來。
西門慶在旁邊道:“這種事體,關係到人一生的聲名令譽,卻是亂說不得的——那丫頭,你說的可真嗎?”
那丫環起誓道:“小婢我說的,句句是實!若星君大人不信時,還有內院中廚下的使喚人——李總管與主母做事後,要湯水洗沐的;還有李總管隨身侍候的小廝兒——細微之處,須瞞不過他——這些人,主母和李總管都關了重賞的!星君大人和主人儘管去問好了!”
賈氏哭得氣喘難言,只是哽咽道:“你們這些吃裡爬外的奴才……只怨恨我平日管你們太嚴……如今你們便一條藤兒,勾結起來害我……”
西門慶悠然道:“這些奴才坑害主母,逼得主母不得不趕了大車捲了細軟離家出走,確實大膽得很吶!”
盧俊義聽了,又問丫環道:“今天逃走的事體是怎的說?”
丫環哭道:“這個卻不幹小婢的事。也是小婢多嘴,公堂上聽審時見了那神仙姑娘的手段,便回家在主母跟前學說了一遍。主母聽了,轟去魂魄,只怕主人回來跟她算總帳,就又許了我些珠子釵環,我一時鬼迷心竅的,就又隨順了,這才趕了車,出南門去,依主母吩咐,先往濟州城裡去避風頭……”
西門慶聽了道:“那後來怎麼又分開了呢?”
丫環道:“車到半路,主母又與了我一百貫錢,又把大車送了我當嫁妝,讓我一路趕車往濟州去,她則在一個三岔口僱了個驢兒,往東邊走了。我貪著往濟州城裡去做城裡人,給俺娘招個城裡的養老女婿,就緊趕著車子走路,沒想到突然碰上了擋道兒的,被劫到這裡來了……”
西門慶一拍巴掌:“夫人好算計啊!可惜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事到如今,又有何說?”
賈氏大哭著,在地下爬了幾步,滿臉又是淚,又是泥,攀住了盧俊義的兩足,哀懇道:“相公,是我該死!念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分上,恕我這一回吧!”
盧俊義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突然大叫一聲,搶過旁邊小嘍羅一柄朴刀,一刀往丫環腦袋上劈去。
“嗆啷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