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畏縮縮地不時向城下探頭探腦,李從吉看著反而安心——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座鄆城已經背反了腐朽的朝廷,否則他早就下令屠城了。
等了半天,卻聽城中忽而敲鑼打鼓,忽而喧囂嚷叫,熱鬧得一塌糊塗——但是,那個該死的刺客就是沒有一絲兒訊息傳出來。
李從吉等得急了,喊城頭人去朱仝那裡催。朱仝又打發人回來說“快了快了,請李節度再等等,必有佳報”,又磨蹭了大半天,天都要亮了。
折騰了一宿,李從吉計程車兵都累得跟死狗一樣,肚子也餓得前胸貼後背,知道自家的糧食被人一把火燒了,更加深了這飢餓的感覺。儘管李從吉派人一再宣諭說已經向駐屯鉅野城的高太尉求援了,但對李節度使的樂觀,大家都抱持著謹慎懷疑的態度。
高俅的名聲實在太臭了,士兵們也擔心高太尉會讓他們這些沒糧計程車兵高價買糧食餬口,這事那種潑皮無賴幹得出來。
其實李從吉也有類似的懷疑,但他是主將,不能動搖軍心,只好把這些懷疑壓在心底,還得裝出心無掛礙的樣子來安慰大家。可惜他裝模作樣的本事比他的武藝要差得多了,那種假大空就象後世領導的大會報告,隔著千山萬水都能聞出其中的假味兒來。
但是很快,李從吉就發現,不用再把自己拙劣的表演進行到底了——拂曉中傳來若有若無的馬蹄聲。
這並不是李從吉一人的錯覺,很快他手下的人馬也感覺到了,然後有探子連滾帶爬地撲倒在李從吉面前:“大人!大事不好了!有一隊輕騎人馬向著我們殺來,看旗號分明就是梁山人馬!”
城中的朱仝臉上露出了笑容——西門慶,我沒有錯看你,你果然把救兵派來了!
雷橫老孃上梁山入夥,確實令無數**吃一驚,但西門慶吃驚之餘,馬上就意識到鄆城將有鉅變發生,所以當機立斷,把破高俅的第一棒掄到了李從吉的頭上。
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這砍向高俅的第一刀,要先剁一根叫做李從吉的指頭下來!
負責剁指頭的兩員大將,一個是雙槍將董平,一個是沒羽箭張清,兩人引輕騎六千,暗暗運動到梁山左翼,看到旗花令箭後,立即對李從吉軍發動了無情的掩襲。
雷橫火燒李從吉糧草,朱仝又拖住了李從吉軍進入鄆城的步伐,李從吉人馬鈍兵於城池之外,無遮無擋,軍心動搖,士氣削弱,正是最無依的時候,這時董平張清的刀捅過來了。
毫無懸念,李從吉人馬一觸即潰,餓著肚子在寒風裡耗了大半夜,人困馬乏,如何是有備而來的梁山精騎對手?
董平號稱雙槍將,又名一撞直,是梁山頭一個慣衝頭陣的頭領。此時他拈了雙槍,但只見兩條白龍分上下,一對銀蟒遞飛騰,官兵碰著就死,挨著就亡,殺開一條血路,直衝著李從吉將旗而來。
李從吉到底是血海里廝殺出來的勇將,雖驚不亂,大喝一聲,帶著自己的親兵縱馬向董平反衝鋒。呼喝聲中,兩員大將三條槍攪在一處,激鬥二十餘合,雖是未分勝負,但李從吉漸漸力怯。
正當此時,後面趕上來沒羽箭張清。張清想到西門慶速戰速決的叮囑,更不打話,飛起一石,直取李從吉要害。李從吉全神貫注正與董平相持不下,突然聽到一陣惡風,還沒反應過來,臉門上就捱了一石子,只打得五臟內三昧火從五官七竅中亂迸,當下棄了槍,抱著馬頭往亂軍中落荒而走。
董平張清不捨趕來,張清又是手發一石,直打在李從吉的後背甲冑護心鏡上。“嘡”的一聲響亮,李從吉幾乎墜馬,但他到底是久經戰陣的猛將,非普通角色可比,雖然連吃苦頭,但終究還是盤踞得穩穩的,就是不掉下馬來。
李從吉這馬是河西隴右精選出來的好馬,也是匹難得的寶馬良駒,登得山,赴得水,善識人意,此時彷彿知道主人有難,四腿風一般蹬開,翻蹄亮掌,將董平張清越甩越遠。
但這時四下裡都是廝殺的人馬,李從吉伏鞍而逃,終究受了限制,當下繞著鄆城城牆轉了小半個圈子,由西門轉到了南門。
卻聽一聲炮響,一彪人馬當路擺開,為首一員大將,手橫長槍,腕懸鐵鞭,卻是病尉遲孫立。孫立引兵三千,為董平張清合後,他不往戰場上去搶功,徑來南邊道路上佈防,免得敗軍南下託庇於高俅鉅野人馬,若兩下里會合了,要收拾他們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李從吉一見有人擋路,更不敢交鋒,轉頭又跑,孫立卻不追趕,只是穩守要津,截殺想要當漏網之魚的官兵。
這時的李從吉,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