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風一聽,暗暗叫苦:“媽的!只說一時心軟,見不得這花朵兒一樣的美嬌娘被官兵糟蹋了,因此出手救了她,沒想到卻救回一個準傻子來!這真是……”
但無論如何,還得哭喪起貨真價實的晦氣臉,作揖道:“還請大夫您盡力吧!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縱然真的壞了腦子,也說不得了!”
這回出軍,宇文黃中連藥材鋪子也搬來了,沒想到攻山沒用上,治病倒用上了。大夫於是開了藥,煎了喂病人服下,眼看著病人安靜下來,也不再胡亂囈語了。
這期間,平風已經告訴宇文黃中宋江往西北山路上跑了,宇文黃中派人去追,當然是南轅北轍,連宋江的毛都沒找到一根。
雖然這回平了清風山匪患,又繳獲了宋江大量的財帛,可沒捉到首惡,終究是美中不足。宇文黃中和平風相對而坐,嘆息一聲:“唉!可惜——卻不知平風兄今後如何打算?”
平風道:“我作內應的訊息,終究會傳出去,這裡是住不得了。我想要隱姓埋名,從頭再來,只求大人給我弄個名正言順的戶籍,我換個地方活人去!”
宇文黃中聽了雖不捨,但為了平風免遭日後賊人的打擊報復,也只好如此,於是宇文黃中問道:“辦戶籍,此易事耳——卻不知平風兄欲借何名?”
平風想了想道:“就叫韋生文吧!”
宇文黃中聽了喝彩:“好!好一個韋生文!韋編三絕,方生文采——平風兄到底不失晏祖風采啊!”
平風謙道:“哪裡!哪裡!”心中卻想:“這一來,老子手拿青州知府頒給的戶口,天大的官司,也尋不到老子的頭上了!”
於是平風一輛牛車攜了花美眉,飄然而去。宇文黃中親送十里,握手道:“平風兄日後有暇,卻要來看望兄弟!”
平風正色道:“我是好人,我很老實的!既然答應了叔通兄,自然要做到!”
宇文黃中大感欣慰,卻沒意識到,自相交以來,平風這傢伙從來沒答應過自己甚麼東西。
平風趕著牛車,邊走邊想:“我是要尋個清靜地方,擔風袖月去了——可是車上這個長著兩條腿的大麻煩,卻該如何發落才好?”
正發愁間,車上的花美眉卻已經睜開了眼,眼裡一片煙水迷茫,拍了拍前面趕車的平風脊樑:“夫君,咱們這是要往哪裡去?”
平風差點兒沒被她嚇死,忙推諉道:“我……我不是你的夫君……”
花美眉怔怔地看著平風,眼圈兒一紅,淚如雨下:“夫君……你真的不要我了嗎?嗚……我頭好痛,我什麼也想不起來了……就因為這個,你就不要我了嗎?”
平風良心的外皮是用劣質雨衣材料做的,當不得花美眉淚如雨下。百般安慰中,不但承認了那個“夫君”的身份,連日後夫君應盡的責任和義務,也包滿了。千哄萬哄之下,失憶的花美眉這才破涕為笑,放心地安睡了,睡夢之中,她兀自拉住了平風的一隻手,只怕自己的夫君趁機遠走高飛,從此再不要她。
她倒是睡得舒服了,留下悲壯的平風信牛由韁,往前路而行。平風想到自己擔風袖月的夢想從此黃了,氣就不打一處來;但看到花美眉恬靜的睡臉,卻又狠不下心把這個累贅扔了——最後鬱悶到極處,猛用一隻空著的手直指青天,低聲咆哮道:“我是好人!我很老實的!老天!你就這麼玩兒我這個老實的好人嗎?”
天空中“轟隆”一聲春雷響。平風嚇了一跳,被蠍子蜇了一樣迅捷無倫地縮回手來,賠笑道:“老天爺!俺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幹嘛這麼認真呢?蛋定!蛋定啊!”
平風回頭看著恬睡中的花美眉。此時路邊春草如碧絲,道上柔桑低綠枝,不相識的春風裹著沾衣欲溼的杏花雨氣,輕輕地擁抱著這輛獨行的牛車,卻是吹面不寒。花美眉的一縷青絲被風搭起,落在了她牽著的平風手腕上,那一脈溫情,不知不覺間已經在兩人之間搭起了一座暗通柔情的橋樑。
漸漸的,平風的臉色變了,變得如春水一般溫柔,但花美眉眼睫毛微微一顫時,他又把趕緊把臉轉了過去——這樣的表情落在女人眼裡,豈不是很丟人嗎?
不過,等了半天,花美眉並沒有醒,平風這才鬆了口氣,向著天空露出瞭如釋重負的微笑,喃喃自語道:“罷了!我是好人,我很老實的!”
天空中又是一聲春雷響,彷彿老天爺又在抗議——這麼溫柔的聲音根本不象是你能說得出來的!
但平風已經顧不上搭理老天爺了,他回頭就手給花美眉披禦寒的毯子——順指還在她吹彈可破的臉頰上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