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一上湧就被人撮弄著結拜的武松,真好比是夢中人一樣。既是一場大夢,又何必跟他計較許多?今日夢醒後,他是他,我是我,從此再無瓜葛。”
旁邊的魯智深難得地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笑道:“想不到,武松兄弟竟然開悟了!當初那件頭陀衣服倒也沒有白穿,可喜可賀啊!”
但是旁人可沒有武松這等覺悟。柴進、三阮、劉唐等與宋江相交契的人紛紛上前,與宋江割袍斷義,那些割下的衣襟在宋江面前扔了一堆,就好象宋江的臉成了樺樹,那皮剝了一層又一層。
鐵扇子宋清見哥哥受辱,心如針刺。哥哥縱然是自取其辱,但無論如何,他還是自己的好哥哥。雖然四下裡眾言可畏,直欲殺人,但宋清還是頂著壓力,踅摸了上去,揀個人稀的空兒,把哥哥從碎布堆裡扶了起來,兄弟二人並肩而立。
這時,卻有孔明、孔亮兩兄弟來到面前。宋清心下悽然,悲聲問道:“二位孔家兄弟,連你們也要來割袍斷義麼?”
哥哥孔明眼圈兒一紅,卻搖頭道:“我家老父病歿前,囑咐我們兄弟無論如何,也要記師傅的恩德。老父遺言,做兒子的豈敢有違?師傅便有天大的不是,我孔明還是認他做師傅!”
孔亮也道:“一日為師,終生為傅!師傅縱然偶有失德,但平日裡教誨之恩,卻不能不報!俺孔亮既然穿了青衣,就當報答黑主,別的甚麼也不用說了!”
平日縱有多少錦上添花,也當不得此際這一番雪中送炭。宋江大叫一聲:“兄弟!”長臂摟了宋清、孔明、孔亮,嗚嗚地哭了起來。
這時,戴宗上前道:“公明哥哥休要再哭了!須知君子之過,如日月之蝕,知過則改,盡力補報,依然不失為響噹噹的一條好漢!西門慶兄弟大仁大義,言出必踐,還願放哥哥往青州去——公明哥哥,此地不是久留之所,趕緊收拾了東西,往清風山走路吧!”
若是還有一線挽回的餘地,戴宗也不願意再跟著宋江混,可惜他假傳晁蓋口信一事,得罪西門慶太深,縱然他大義滅親,一腳踹得宋江遠遠的,也再不能得西門慶青眼相看。因此,戴宗索性一條道兒走到黑,反正自己是神行太保,若真的走投無路時,抽身也比旁人容易。
宋江哪知戴宗心頭的小算盤?聽到他這一番處處為自己著想的話,心裡暖烘烘的,拉了他的手道:“難為戴宗兄弟,對我不離不棄——只是,吳軍師那邊……”
說著,宋江兄弟、孔家兄弟、戴宗五人,都把眼睛看向呆立一旁許久的智多星吳用。
吳用的心頭,此時是無比的糾結,他想不到,關鍵時刻,宋江竟然給他鬧這麼一出妖蛾子回來!雖然他早看破宋江淚堂豐厚,必主貪花,穀道亂毛,號為yin草——但哥哥你再想採花盜柳,離了這梁山,多少勾欄不夠你逛的?晁蓋哥哥山規再大,那法刀也未必落到你腦袋上來,何必飢不擇食,在自己人身上下手?如今弄成大事,甚多甚少?!
一時間,吳用心底廢然長嘆:“古今多少大事,敗在這等無謀少斷的好色之徒手裡!我吳用堂堂智多星,難道就在這棵樹上吊死了不成?!”這正是:
且觀英雄分進退,又看奸鬼作抉擇。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三章 宿命中的強敵
西門慶、黃文炳、吳用都是聰明人,但他們的聰明各有不同。西門慶的聰明是幹大事的,黃文炳的聰明是做實事的,吳用的聰明是不幹人事的。一句話——請他做群賊師傅,有餘有餘;讓他當治事之臣,不足不足。
吳用也早看出來了,西門慶對他這個智多星的智慧並不欣賞,自己搞陰謀、琢磨人的特長放在西門慶麾下,永世沒有出頭之日!所以,即使宋江差著西門慶八百里地,吳用也只得捨近求遠,義無反顧地甘為宋江幕後,因為在西門慶眼裡,自己可有可無;而對宋江來說,自己的價值是不可替代的。
所以,自己暫時還不能拋棄宋江!在對宋江因色誤事的氣憤之後,吳用終於做出了決定。
因此面對著宋江希冀的目光,吳用斬釘截鐵地說:“公明哥哥,戴宗兄弟說得不錯,此時咱們還是及早動身的好!”
王矮虎從宋江身後跳了出來:“小弟清風山地理都熟,我來做公明哥哥前部!”
繼續在宋江手下當差,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梁山上容不下他這個好色不講原則的矬子。若沒了宋江這柄保護傘,八百里水泊雖大,也沒他王矮虎的立錐之地。
眾叛親離的時候,還有幾個暖心窩子的,宋江已經知足了。但對他這個而言,知足是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