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時間濃香撲面而來,小廝鼻子一癢,打了個大噴嚏,然後就聽到李嬤嬤笑罵著道:“算是你這小猴兒有良心,這個荷包拿去換果子吃吧!”
西門慶也掏出幾串錢來,往他懷裡一塞:“韋兄弟,多謝你指路之恩,這些錢拿去,買幾碗酒吃。”
小寶得了實惠,不由得眉開眼笑,連連躬身道:“這位大官人,小子我就在旁邊瓦舍裡聽書,若您還有甚麼吩咐,小人隨時候命!”說著歡天喜地的去了。
這時,院中出來個老漢,幫著安頓西門慶的馬匹,李嬤嬤則引著西門慶入廳中坐下,恭恭敬敬地問道:“敢問大官人尊姓大名?”
西門慶道:“在下秦夢溪,從山東行商來,聽聞此間有女名巧奴,是有一無兩的人物,定要見見。”
李嬤嬤低了頭,喃喃地道:“秦夢溪,山東秦夢溪……原來是秦大官人!大官人遠來,我那女兒本應該跪接才是,但現在天sè這般早,卻是她睡意最濃的時候,若勉強出來,晨妝不理、睡眼惺鬆的,反而怠慢了大官人。不如大官人且到後面花亭中奉茶,待女兒梳洗好了,便來侍候如何?”
西門慶笑道:“實是我來得太早的不是了!不過把話先和嬤嬤你說了,倒也便宜。此來我除了要見一見這位巧奴姑娘外,還想要替她贖身,只望嬤嬤能成全!”
李嬤嬤一聽,呆了一呆,正好此時小女廝送上香茶來,李嬤嬤便雙手把大腿一拍,叫道:“哎喲喲,好我的秦大官人哇!你這一來,可是要割我的心頭肉啊!巧奴雖然不是我親生親養的,但這些年,她穿的是綢,睡的是緞,戴的是珠,玩的是寶,品的是詩,鑑的是畫我可是費了無窮的心血,才調理出這樣一個聰明伶俐、sè藝雙絕的好女兒啊……”
西門慶便拱手道:“不敢讓嬤嬤為難,小生我自有厚贈,略報嬤嬤歷年所費心血之萬一。”
李嬤嬤便嘆氣道:“此處人來人往的,卻不是講話之所,且到後面花亭中,咱們詳細算來!”
侍侯的小女廝著李嬤嬤帶西門慶進去了,抿嘴一笑,心道:“又一個想贖巧奴姐姐的!嬤嬤不乘勢殺得他床頭金盡,卻想算無成,也稱不得是建康府裡的神仙辣手了!”
到了後面花亭,四顧無人,李嬤嬤便請西門慶亭中間坐了,突然一頭拜倒:“老婆子參見西門大官人!”
西門慶一驚,但馬上想起蔡京的孫小姐那張畫兒來,不用問,雕版印刷肯定已經印進這建康府裡來了,怪不得這李嬤嬤一見了自己,神sè間便有些古怪,原來早已經識破了自己的身份。當下急忙扶起李嬤嬤,笑道:“在下官府中的身價雖然不高,好歹也值一萬貫,這一注橫財,嬤嬤何以見而不取?”
李嬤嬤滿面是笑地站起身來,啐道:“西門大官人的英名,俺們全天下樂戶人家都是無比敬仰的。莫說是一萬貫,就是十萬貫,老婆子也不能做那等出首告密的打嘴事啊!俺們雖然是當龜養漢的人家,但比起當今全天下見錢眼開的官兒們來,只怕俺們比他們還要乾淨些!”
西門慶緩緩點頭,笑嘆道:“洠�氳澆駌ì一進建康府,先在嬤嬤這裡欠下了一萬貫錢的債務,都是我西門四泉命苦哇!”
李嬤嬤搖手道:“甚麼錢不錢的?西門大官人此話再也休提!大官人想要我那巧奴乖女兒,這便引去,老婆子我分文不取。唉!若我那乖女兒知道是大官人要討她,只怕是打斷了腿,也要往大官人懷裡鑽的。老婆子留著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又有何用?”
李嬤嬤說不向官府告密,西門慶倒也不懷疑;但聽這老虔婆說甚麼分文不取,西門慶壓根兒就不信。當下袖子一拂假意作sè道:“我梁山號令嚴明,豈有白取人家婦女之理?嬤嬤此言,分明是想叫西門慶吃軍棍了!今rì我帶來兩袱金珠,便請嬤嬤收了,卻是情理兩便的事體。”
聽西門慶這般說,李嬤嬤便順水推舟起來,脅肩諂笑道:“既然西門大官人如此說,金珠老婆子便只受一分吧!不過……”
一聽“不過”,西門慶就知道,這老虔婆的竹槓要往下敲了,便不動聲sè地問道:“不過怎樣?”
李嬤嬤賠笑道:“西門大官人且恕老婆子斗膽,有話俺就直說了。年前在東京的時候,大官人去到李師師那裡,留下了墨寶……”
西門慶聽了哭笑不得,急忙揮手道:“甚麼墨寶?那隻不過是兩個姑娘玩測字,我在她們寫的兩個字裡每人給添了一橫而已。”
李嬤嬤頭點得如雞啄米一樣:“對對對!那兩橫不就是西門大官人留下的墨寶嗎?後來李師師將那張紙兒裱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