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力,只是倚在堞樓邊暗謝天地鬼神:“多虧了這一場濃霧,否則城下隔著老遠,就能看到城頭的異動了。”
誰知還沒等他慶幸完畢,就聽城樓下巷子裡一聲空前絕後的尖叫,接著鬼哭狼嚎聲大起:“來人吶!可了不得啦!咱們弟兄跟了鬼啦!救命啊!”
原來那四個送飯的廂軍一去不歸,其他人就不由得擔心起來。禁軍素來瞧不起廂軍,廂軍也一向妒嫉禁軍,廂軍做給禁軍的飯菜裡,沒少吐唾沫、彈鼻屎,萬一被明察秋毫出來,送飯的人可有的苦頭吃了。
於是一幫廂軍就拉幫結夥,前往封丘門這裡來接應。四個送飯的因為推著板車,只能繞圈子走正路,他們這些人卻是空身,輕輕鬆鬆從巷子裡就兜過來了。
沒想到近路抄到九成九的時候,當頭的傢伙一栽歪絆了個狗吃屎,後面笑倒了一片。當頭的傢伙罵罵咧咧站起身來,恨道:“怎麼會有人鬼鬼祟祟地藏在這裡?莫非是鎮內運動中漏網的奸細,統統抓起來!”
結果抓起來後氣死風燈一照,這幫廂軍頓時嚇得寒毛直豎——四個送飯的弟兄臉歪到了脊背上,雖然巧奪天工,奇於造化,但在昏黃的燈光下看著卻是無比的詭異,簡直就是惡鬼附身!
於是西門慶就聽到了那一聲最接近於返祖現象的嚎叫。這一聲嚎叫不打緊,卻就此正式拉開了血色東京的序幕!這正是:
只說人心怕惡鬼,可知惡鬼在人心?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九八章 驅神役鬼
北宋廂軍的素質極差。
廂軍的兵源很多是遭了水旱災後,不得不背井離鄉到處亂竄的流民,官府害怕這些人起來造反,就擇其精壯,編成行伍,這就是廂軍了。
這樣的部隊,頂多保障個後勤、維持下治安、或者在括田拆遷時武力威懾一下昔日的父老鄉親,這就頂了天了,指望他們打硬仗真的很不現實。
但是事實證明,就連維持治安,這些人也做不好,看到巷子裡突然出現的死人,這些人竟然嚇得魂不附體,除了慘叫,就沒別的反應了,他們之所以沒跑,是因為腳都嚇軟了,跑不動,只好把跑的力氣用來嚎叫。
這些廂軍儘管不稱職,但比稻草人略強了一點兒——至少他們的叫聲起到了報警器的作用。執行宵禁的巡邏隊聽到了廂軍眾非人的嚎叫聲後,風風火火的就撲過來了,雖然他們的注意力暫時集中在濃霧籠罩下的巷子裡,但發現近在咫尺的西門慶一行人只需要轉瞬間的工夫。
而現在,梁山的偷城門大計正進行到緊要關頭——城頭上穆弘、焦挺帶著一幫弟兄正在努力轉絞盤,一點點地把千斤閘拉起來;城下門洞裡,武松、魯智深正四臂齊搖,把厚重的千斤閘協力托起,一幫人在他們身後持兵刃護衛——都是恨不得向千手觀音借幾條胳臂來使的時候。
唯一空閒的西門慶帶著寥寥無幾的幾個講武堂子弟飛身下城,卡住了通向城門洞城樓的關節要道——這是最關鍵的時候,說什麼也要頂住了!只要撐到千斤閘一起,吊橋一放,信炮一點——大勢定矣!
問題是,能頂得住嗎?
西門慶額頭上一滴冷汗沁了出來——他剛才在濃霧中看到了巡邏隊武器模糊的反光——那玩意兒叫做弩!
不愧是東京城,不愧是天朝的國都,在這梁山圍城的非常時刻,連巡邏的小兵都配上弩了。大丈夫不怕千軍,就怕寸鐵,這寸鐵就是弓弩利箭,一排人攢射之下,不想死就得退,可是隻消退後一步,這城門就別想開了!
西門慶後悔了,早知道應該把項充、李袞的牌手帶上的,可當初他怕那些傢伙萬一紅了眼犯起蠻性來,玉石俱焚地亂殺一氣,城裡的百姓可就慘了,結果到頭來城裡的百姓沒慘,自己先慘了。
當然,現在這慘還沒有正式拉開序幕,但聽著巷子裡尖利而惶急的警哨聲劃破夜空,西門慶就知道,這慘下一刻就將接踵而至。
西門慶戴上了鹿皮手套,握住了滿把的銅錢鏢。廢話少說,拼命吧!人生在世,總有躲閃不過、必須一拼的時候,老子的乾坤一擲也不是吃素的!只要能給城上城下的弟兄們爭取到半刻鐘的工夫,趙宋的一切就將終結!
護衛在西門慶身畔的講武堂子弟緊握手中的兵刃,臉色冷峻。他們是被西門慶精打細算出來的,是精銳中的精銳,戰鬥力和心理素質都極穩定,西門慶想到的他們也都想到了——但只要跟在自己尊敬的山長身邊,他們就能戰而不疑,死而不惑!
“快!快檢查城門!”一票巡邏隊一邊吹著哨子一邊又從巷子裡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