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咱們女兒捧著庚帖,俏立風間的模樣你也看到了,難道不覺得非常美麗淡雅嗎?所以,我想咱們的女兒不如就叫‘吹雪’,你看如何?”
“吹雪,吹雪,哦,西門吹雪,啊?西門吹雪?!”西門慶突然跳了起來。
“怎麼樣?這名字不好嗎?”月娘關切地問道。
西門慶苦笑啊!這名字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好得他不得不放棄。
經歷了十丈軟紅的亂眼繁華,他最終還是願意迴歸於樸實無華。
因此西門慶笑了笑,看著窗外彷彿要填平山川丘壑的飛雪大聲道:“什麼西門吹雪東門吹牛的!我決定了!咱們女兒將來要鳳翔萬里,就叫西門小鳳好了!”
月娘呆呆地看著西門慶,剛才的西門慶向窗外一目之間,整個人意氣風發,好象換了一個人似的,在那一刻,她似乎已經無法理解他。
但想了想,月娘微笑了一下,又何必自尋煩惱,去強做解人呢?她是他的,他是她的,這就夠了!
“小鳳!”這時西門慶已經把女兒拉了過來,“從今天起,你就是西門小鳳了!西門小鳳的西門,西門小鳳的小鳳,知道了嗎?”
“嗯!我是西門小鳳!”小鳳一邊點頭,一邊將那張庚帖疊成一個方勝,放進月娘給她做的一個繡花荷包裡。
“小鳳!乖女兒!你長大了!”月娘把小鳳拉到身邊,慈愛地抱著她,但心中總覺得有些遺憾——如果西門慶此時能連她們兩個一起抱住就完美了。
一轉頭,卻見西門慶正站在那裡發呆,便問道:“官人,怎麼了?”
西門慶緩緩轉過頭來:“這十幾二十天來,我竟然忘卻了一件要事!”這正是:
一物得失牽生死,兩心聚散隔yīn陽。卻不知西門慶忘了何事?且聽下回分解。
(氫彈兄,小鳳的名字有了:)
1。46 踏雪尋春
() 月娘見西門慶滿臉鄭重之sè,忍不住擔心起來:“你忘了甚麼事了?卻要緊嗎?”
西門慶面有重憂:“比天還大!”
“啊?!”一聽此言,西門慶臉上的重憂全跑到月娘的臉上去了。
看到月娘蛾眉深鎖,花容失sè的焦慮樣子,西門慶突然哈哈大笑:“月娘,前些rì子,我答應你要將你親手做的金絲荷包從李嬌兒那裡要回來的,誰知事情一多,竟然忘卻,這豈不是比天還大的要緊事嗎?”
月娘這才鬆了一口氣,嗔怪了西門慶一眼,但想到夫君把跟自己有關的小事說得比天還大,心裡又覺得甜甜的,便笑向檀郎啐道:“女兒面前,少胡言亂語了!”
西門慶笑道:“若不是女兒面前,真是再也想不起這事來!剛才小鳳疊個方勝裝進荷包裡,才點醒了我,要不然,只怕真要到過了年才能想起來哩!好!事不宜遲,我西門大官人這便往麗chūn院去走一遭!”
月娘聽西門慶如此說,卻又擔心起來。自家夫君好不容易才轉了xìng子,再不涉足花街柳巷,若今rì放他去了,他一時忘情,舊病復發起來,那可該如何是好?心裡牽絆著,頭就低了下去。
西門慶正收拾著出門,一轉眼看到她粉頸低垂,星眸黯淡,倒愣怔了一下,急忙過來把她摟住,柔聲問道:“月娘,你這是怎麼了?”
月娘抬起頭,眼紅紅的,倒惹得西門慶一陣心疼,只聽她弱弱地道:“官人,你今天晚上,可會回家嗎?”
西門慶聞絃歌而知雅意,心中一震,把她抱得更緊了些,笑著安慰道:“傻丫頭,你我二人一體同心,我顧念你還顧念不過來,哪裡還會留連於那些秦樓楚館?哼!李嬌兒那小、小……”
嘴頭上正想來一句狠的,突然想起旁邊還有一個女兒小鳳,若罵得結棍了,豈不是要教壞了小孩子?急忙轉頭一看,正看到小鳳眼睛瞪得大大的,正緊緊地盯著摟抱在一起的自己和月娘。
西門慶臉上一熱,不鬆手吧?女兒面前實在不雅相;鬆手吧?現在的月娘可憐兮兮的,正是要自己安慰的時候。腦子裡一亂,嘴巴里忘詞,只是一連串地“小”了下去。
小鳳見父親翻來覆去只是“小”個不停,便乾脆利落地替他接了下去:“小娼婦!”
一言既出,屋子裡頓時一寂,西門慶固然瞠目結舌,連月娘也驚得呆住了。
等反應過來,西門慶馬上虎起了臉,象險道神一樣逼了上去:“臭丫頭,小小年紀,好的不學,只會學這些粗鄙的淘氣!說!剛才那個字眼兒是誰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