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sè,這小廝卻是個jīng乖的,馬上省悟,轉口道:“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了!”
武松冷眼旁觀,將鄆哥的反應都看在眼裡,他暗中點了點頭,也不追問,只是向著武大郎重重地叩了三個頭,哽咽道:“哥哥,是兄弟有眼無珠,認不清好人壞人,才撞出這等禍來,驚擾了哥哥的壽辰,是兄弟該死!”
說著站起身來,輕輕一縱,從頂樑上拔下自己的那柄尖刀,攏在懷裡,大踏步的轉身就走。
武大郎雖然心中惱恨兄弟誤信流言,弄得自己裡外不是人,但骨子裡還是最疼這個兄弟不過,眼見他拔了刀子凶神惡煞一樣往外直闖,心下驚慌,在後面揚聲大叫:“兄弟,你往哪裡去?”
武松聽而不聞,只是一個勁兒的低頭直走。西門慶見武大郎急得臉sè更變,挺身而出道:“武道兄,兄弟我跟上去瞧瞧。若二哥有什麼想不開的,兄弟必定要護得他周全!”
武大郎鬆了一口氣,向西門慶的背影揮著手道:“全仗西門仙兄了!”
西門慶聽武大郎那一聲囑託中,充滿了無盡的擔心,無盡的期盼,暗歎了一口氣:“這就是兄弟啊!”
焦挺的手腕這時已經沒事了,他見西門慶一個人追著武松去了,放心不下,跟在西門慶的後面也趕了上來。
三人有如三環套月,一根藤兒牽著一般直出了清河西門,不多時便進了一片荒郊野地,到處都是林立的墓碑,武松來到一個墳頭前跪下,只叫了一聲爹孃,就痛倒在墳墓上。
都說男兒心腸如鐵,淚不輕彈,但真到了傷心處時,一場大怮,卻也是賽如猿啼古木,虎嘯深崗,聽在人耳中,更覺得心驚魄動。
西門慶雖是遠遠地站著,卻照樣被武松一場痛哭,哭得他鼻子頭髮酸,嗓子眼兒發堵,一轉頭時,卻見身後的焦挺早已是淚流滿面。
西門慶吸了吸鼻子,問道:“兄弟,你這是……”
焦挺搖了搖頭,淚下如洗:“小弟……小弟只是想起了從前的自己……小弟在老家中山府單身一人,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能巴在爹孃的墳頭上哭一場,孤零零的墳頭孤零零的人,就那麼熬著,直到把自己的心熬硬了……武家二哥卻是比小弟強,他還有個哥哥……”
西門慶聽著心下悽楚,他以手遮眼,但遮不住的眼淚還是從指縫裡滲了出來。拍著焦挺的肩,西門慶慨然道:“兄弟,從今以後,我就是你哥哥!”
“大哥!”焦挺拜倒在地,抱著西門慶的足而哭。西門慶屈膝相扶,也是淚如泉湧。
西門慶抬頭,淚眼望天,心裡吶喊道:“我也有哥哥!我也有哥哥啊!可是……可是今生今世,就算穿越回去,也再不能相見了!”
武松趴在墳頭上,念頭亦是在哥哥身上打轉:“我和哥哥從小相依為命,今rì我雖然信了謠言,傷了哥哥的心,但我知他必然諒我。可是——嫂嫂清清白白的名譽上,卻讓我一個莽夫,硬潑上了一層髒水——武二呀武二!從今往後,你拿什麼臉去見嫂嫂?”
轉念又想:“為什麼那些賊子們的jiān計,我如此容易便陷進了圈套?是了!哥哥身矮貌醜,嫂嫂卻是一流的人才,我口中雖然不言,心底卻也是覺得他們不配的!因此謠言一來,存著這個偏見的我,自然而然便相信了!武二啊武二!你的心思,實在太齷齪了!”
接著又想到了跟在自己身後的西門慶,更是無地自容:“你看到嫂嫂容貌豔些,便覺得她必然不滿於哥哥;聽到謠言後,想到西門大官人那等風流俊俏的人材,自然便覺得他和哥哥的交往中,必然包藏了禍心。武二啊武二!當初公明哥哥分別之時,交待你甚麼話來?為什麼事一臨頭,你就把公明哥哥的金玉良言,全部置之腦後了?”
想到可嘆息、可痛心之處,即使是打虎英雄,也是涕淚沾巾。
荒郊曠野,三條漢子,六隻淚眼,雨落淋漓。
哭了半晌,武松爬起身來,衣襟上的土也不拍一拍,晃晃悠悠往回走。經過西門慶和焦挺身邊時,武松深深叉手道:“二位,今rì武二得罪了!”
西門慶和焦挺急忙還禮。西門慶看著武松似乎恢復了平靜的臉,卻覺得總是有些放心不下,便問道:“武二哥,你卻要到哪裡去?”
武松木然道:“我一rì一夜未曾休息,卻要找個客店,好好睡上一覺。”說著,垂著頭一步步去得遠了。
西門慶和焦挺又跟著他從西門外野地裡進了清河,武松找了家客店,叫了間僻靜的客房,將自己略加收拾後,倒頭便睡,只留下門外的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