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華乜斜著眼睛,把玩著酒杯,冷冷地道:“李大哥,酒可以亂喝,話可不能亂說,我兄弟兩個雖然不成器,但那潑皮無賴的勾當,也早悔過多時了,你這麼說,是何道理?”
李外傳訕笑道:“是做哥哥的失言了,自罰三杯!”
張勝便道:“我們兄弟這些年改邪歸正,是李大哥你親見的;那西門慶改過向善,李大哥你親眼見到了沒有?”
李外傳把酒杯一放,嘆道:“人家是轉世天星,我哪有那個結交的福份?”
魯華便“哼”了一聲:“那等外君子內小人的jiān詐之徒,不結交才是李大哥你的福份!”
李外傳“咦”了一聲:“兄弟,你這話裡卻有古怪!今rì無事,何不便來仔細說道說道?”
魯華嘟囔道:“我兄弟兩個是無賴手段出身,嘴裡能有甚麼實話出來?若惹得李大哥生了無明,動了憤怒,再把我們兄弟打一頓,那豈不是才離清河虎口,又進陽穀狼窩,羅鍋仰天摔一跤——兩頭都不著實了嗎?”
李外傳便一抖手,向張勝道:“張兄弟你看看,這魯兄弟心眼最小,只是抓著我一句錯話兒,就演義出這一堆無賴泥腿的市儈言語來——難道非要哥哥給你下跪不成?罷了!罷了!——小二哥,再打三角酒,鋪排些好菜來!”
酒菜送上,這魯華面上才有了些笑模樣,當下便不管不顧,和張勝埋頭大吃二喝起來。武松也叫了兩角酒,一盤熟牛肉,慢慢地咀嚼著。
李外傳等魯、張二人吃得差不多了,才笑道:“二位兄弟,現在可以說了吧?那西門大官人是怎麼個外君子內小人的樣範兒?你們又撞破了他的甚麼隱事?”
魯華一抹嘴,說出一番話來,武松聽在耳中,卻由不得濃眉倒豎,虎目圓翻,卻讓清河縣裡,起一縷沖天殺氣;鮑應村中,添幾條入地遊魂!這正是:
三寸舌牽生死索,一張口陷是非坑。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1。85 毒計
() 卻聽那魯華把酒杯一頓,嘆了一口氣說道:“不瞞李大哥說,我初聽聞那西門慶憐貧惜苦,仗義疏財時,也以為他是同鄆城及時雨那樣的一條好漢。誰知來了清河冷眼一看,才發現,這條好漢身上有大大的毛病——好sè!咱們做漢子的,全身上下哪裡鬆了都不打緊,就是這褲腰帶松不得,若褲腰帶一鬆,憑你天大的好漢,也不過是一條鳥漢罷了!”
張勝和李外傳都鬨笑起來,三人舉杯灌酒。武松也慢慢喝了一口,心下暗道:“這廝雖然說得粗,但道理卻正。”
又聽那魯華道:“那西門慶在清河,花街柳巷,三瓦兩舍,哪裡不竄到?摟著粉頭吃得醉了,便大言不慚地說什麼:‘卻不道天地尚有yīn陽,男女自然配合。今生偷情的、苟合的,都是前生分定,姻緣簿上註名,卻失了機緣,所以今生來還債的。再說那佛祖西天,也止不過要黃金鋪地;yīn司十殿,也免不了些冥鈔營求。我只消盡這傢俬,廣為善事,就算凌逼了嫦娥,糟蹋了織女,拐了許飛瓊,盜了西王母的女兒,也不減我潑天富貴!’——李大哥你聽聽,這是甚麼混帳話兒?!”
李外傳卻笑著說道:“這雖是西門大官人醉後所言,但仔細想想,卻也有幾分道理。普天下的男人,若有了幾分財勢,誰不愛這個調調兒?只是口裡不說心裡的話罷了!魯兄弟、張兄弟,你們捫心自問,敢說自己沒這個野心?只不過是時運不到,沒這個機緣罷了!”魯華、張勝二人一時間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只是借酒遮口。
武松聽著,把酒杯往桌上一擱,心中只是冷笑。
卻聽那張勝又灌了口酒,嘿然道:“李大哥你真以為,西門慶那廝說的是醉話?嘿嘿,那廝卻是說得出,做得到,不但泡著行院裡的粉頭,更連良家婦女也要勾搭,卻是最可恨不過!”
李外傳jīng神一振,涎著臉問道:“卻不知那西門大官人刮上了誰家婦女?望兄弟有以教我!”
魯華拍著桌兒道:“西門慶那廝,就是一個yín棍,年前為他上了吊的那個李嬌兒就不說了,就說近幾個月吧!勾欄院裡,什麼韓金釧、鄭愛香、董薇仙、吳銀兒等等等等,這西門慶卻是滿場飛,哪一家不照顧到?”
張勝也啐道:“要說那良家婦女,我和魯兄跑出清河的時候,也聽說有個有錢的寡婦,叫做孟玉樓的,也在託了媒婆和那西門慶牽三扯四,想要嫁進西門府做小妾呢!”
李外傳便yīn笑道:“二位兄弟說吃那西門慶打了,莫非就是從這孟玉樓床上勾起的因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