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因一直是上世紀30年代的沙龍女主人,她的健談和交遊廣泛,一直被人津津樂道。到1948年,林洙被邀參加梁家每天下午4點的茶會。茶會的常客有金嶽霖、陳岱孫、張奚若夫婦、周培源夫婦,多為清華、北大的教授,還有建築系的年輕老師。“林先生講話多,梁先生話少。”林洙回憶說。
她的客廳的沙發上擺著一本作家出版社的《徐志摩婚戀傳奇》。因為據說又要寫林徽因的連續劇了,有不少人來找她回憶林徽因和徐詩人的不可迴避的“友誼”,想知道到底徐志摩和林徽因的交往有多深。然而她知道的也不比別人多,“我只是想,假如有人來問我這件事情,我從保護林徽因的角度,怎麼跟他們來說這個事。”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林洙:為愛執著一生(4)
為什麼愛上樑思成?她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他非常愛國,我從來沒有看到過比他更熱愛自己民族文化的人了。”
在老人心目中,梁思成是一個詼諧、風趣、樂觀的人,有著一顆孩子一樣的心。“他不說假話。”
“思成是一個慢性子,脾氣很好。他生活很有規律,只是抽菸抽得厲害。他很愛吃素,很注重衣著,衣服都是乾乾淨淨的。他那時,會議總是排得滿滿的。
“也許是留學美國,平等的思想影響了他。他對他父親梁啟超的填房,也是很好。他非常尊重我,對我的事情非常放在心中,哪怕是生活中極其微小的事情。無論發生什麼矛盾,都能夠很心平氣和地和我談。如果是他的錯誤,他一定會很明確地賠禮道歉。
“1963年‘雙反’運動,我被扣上‘貪汙’的罪名,所有人恥笑、不屑於我的時候,他完全體恤我,給我以力量。”
她只是感激,曾經那麼高的人,給她愛。“從那時候起,我只明白一點,為了他,我的生命沒有什麼東西是不能給予的。”她只覺得做什麼都是應當。
從1966年到1969年,她一個月工資才62元,卻同時照料著一家5口人:梁思成,兩個年幼的孩子,還有林徽因的生母何雪媛。她知道自己必須善待老太太,因為這是梁思成去世前委託給她的。“她愛吃紅燒肉 ,每頓飯都有。她的腦子好像有些糊塗,因為她記得的事情,全部都是民國時期的事了。”最後,是林洙照料著老太太,還為此請了兩個保姆,直到她90多歲時去世。
自1973年起,她全力整理梁思成遺稿,先後參與編輯了《梁思成文集》、《梁思成建築畫集》、《梁思成全集》等書。
梁思成死後,給她留下一個4000元的存摺。因為後來要把下放的兒子林哲調回北京,她動用了其中的2000元。其餘的,到現在還在存摺裡,和其他的稿費放在一起。梁思成後來的稿費並不高,約3萬左右,分了幾次給她。還有一次是一個“自然科學技術獎”,發給她一萬多塊。
梁思成也沒有留下房子給她們,“文革”後她和子女們被轟出了新林院,一直到後來,作為清華老教工,她分到了一室一廳。當時單位也分給她的女兒一間房子,於是他們把兩個住處合起來,換來了西南小區的兩室一廳的老房子。她和兒子、兒媳還有小孫女,住在一起,有些仄逼。為著攝影記者拍照,穿她好幾年前做的一件藍裙子,廉價的布料,藍得豔而俗氣。腳上的鞋大概是橡膠的,有老化痕跡。她不怎麼拍照,有些不自然。她有心臟病,最近,每天早上到校醫院打點滴。我看見她為了怕不好看,偷偷地把手上的針頭膠條撕下,團在了手心裡。
她在資料室工作,月薪七八百。退休之後,她被返聘回去,負責收購大量的建築資料。加上退休時的工資補差,每個月2000多元。沒有職稱,不能夠享受新的工資待遇,也沒有崗位津貼。
她的工作時間是早上8點到11點。建築系的學生經常能看到這位穿著藍色裙子的老人在清華園裡緩步而行。由於長期做資料整理工作,她雖已經76高齡,頭腦卻仍然十分清晰,處理事情有條不紊,包括家裡的瑣碎家務。
她的快樂在於傳播她丈夫的思想與精神,她熱心地給國外的研究者郵寄材料。有學生從新加坡回來,奉導師之命特地和她道謝。一個在北醫三院的工作人員對她說,要看病,她可以幫些忙,安排專家給她看。一個學建築的女學生,特地跑過來,恭敬地叫她林老師,因為她寫的那本《建築師梁思成》,跟隨了她許多年,她讀它不下10遍,每次都特別激動。
梁思成1972年去世,林洙才44歲。30多年過去了,她沒有動過再婚的念頭。“和孩子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