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頭宴(6)
一般來說,作為廚屆中的高手,都會或多或少地掌握一些烹飪上的獨家秘技或竅門。按照行規,這些東西同行之間是不宜主動詢問的,不過陳春生作為孫友峰的老闆,既然他先說起,大家也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
徐麗婕被勾起了興致,在一旁拿出裁判的特權催促:“孫師傅,快說吧。說完這遊戲便算你過關。”
孫友峰點點頭,說道:“那好吧,其實只是一點愚見,也不一定正確,大家聽了,就當個說笑好了。陳總剛才提及的豬頭,雖然又肥又嫩,但我覺得,要用來做‘扒燒整豬頭’,卻並不是上上之選。”
“為什麼?”
孫友峰用手一指桌上的那隻豬頭:“你看這隻豬頭,不僅味道極佳,而且呈仰面大笑的神態,端上桌後,立刻滿屋喜氣。所以這‘扒燒整豬頭’,民間有個別名,叫做‘歡喜霸王臉’。”
的確,盤中的豬頭眯眼咧嘴,果然是一副開懷大笑的模樣,徐麗婕一邊饒有興趣地觀賞著,一邊豎起耳朵聽孫友峰繼續講解;“有經驗的廚子都知道,要讓豬頭咧嘴大笑並不困難,可以透過刀功和手法做出來。不過豬頭眉眼間的神態卻是無法調節的,烹製前後都不會出現變化。於是很多豬頭雖然嘴在笑,但眉眼卻舒展不開,帶著愁容,這樣的豬頭端上桌,在氣氛上便差了一籌。”
在座的眾人都微微點頭,以示贊同。孫友峰略略停頓後,接著說道:“豬頭經過宰殺和烹製的過程,面板和肌肉都已鬆弛,為什麼會顯出不同的神態呢?我覺得這便和活著的豬遭受的境遇有關。如果這隻豬吃得飽,睡得足,整天悠然自得,久而久之,面部的面板和肌肉自然就呈現出歡喜的神態;反之,象陳總剛才提到的那些肥豬,時常遭受凌虐折磨,終日愁眉不展,這股怨氣也會一直帶在眉眼之中的。”
孫友峰的這套理論侃侃說完,眾人都覺得新奇而有趣,而仔細一想,又不無道理。當下意見一致,同意孫友峰過關吃肉。
這時眾人中除了沈飛已被限定最後才能說話外,還沒有吃到豬頭肉的就只剩凌永生一人了。只見他撓著腦門,為難地說:“我一時也想不到別的,不過這‘扒燒整豬頭’的具體做法記得倒熟,不知道能不能算數?”
“扒燒整豬頭”是淮揚菜系中的一道知名大菜,其做法在座的眾廚當然都是瞭然於胸,以此答題,多少有些讓人失望。不過大家都知道凌永生素來淳樸老實,要他說出新鮮有趣的話題也是強人所難。於是老者看著徐麗婕說:“既然徐小姐是裁判,一切就由你決定吧。”
徐麗婕也無心刁難凌永生,笑嘻嘻地對他說:“那好吧,不過這其中的步驟,你得仔仔細細,說得清楚明白才行。”
凌永生欣然道:“那是當然。我如果哪裡說得不對,大家指出來,那就算我輸了。這‘扒燒整豬頭’,首先得選用上好的嫩白豬頭,將頭、耳內外各處的毛汙刮淨,用刀由下頦處正中向前劈開,但面部面板得保持連線,不能切斷。剔去全部頭骨後,將豬頭放在清水中泡一個小時以上,使血汙髒物漂出,然後投入沸水鍋中煮二十分鐘,取出置於清水中再刮洗一遍。此時用刀將眼眶周圍的毛、肉剔去,挖出眼球,割下豬耳,切下兩腮肉,去除豬嘴尖,剔除淋巴肉,颳去舌膜。然後再將豬頭放在沸水鍋中連續煮兩次,每次二十分鐘,以徹底去除其中的腥騷氣味。隨後把豬頭帶皮的面朝下,放在竹篦或瓦片上,眼、耳、舌、腮肉等亦順序入鍋,鋪上薑片、蔥結,加進清水至淹沒豬頭三厘米為度,而後加入冰糖、醬油、紹酒、香醋、香料袋等各種調料,用大火燒沸後,轉用小火燜兩小時以上,至湯稠、肉爛。起鍋時,將舌頭放入大圓盤中間,頭肉面部朝上蓋住舌頭,再將腮肉,豬耳,眼珠按豬頭原來部位裝好,成整頭形,澆上原汁即成。”
凌永生一口氣下來,將“扒燒整豬頭”的做法剖析得有條有理,清晰井然。不僅在座得諸位大廚頻頻點頭,就連對廚藝一知半解的徐麗婕也聽了個明明白白。只有沈飛聽完後,重重地嘆了口氣,一臉愁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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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三頭宴(7)
凌永生看著他,不解地問:“怎麼了,飛哥?是我說的有哪裡不對嗎?”
沈飛無奈地癟癟嘴,似乎委屈極了:“你們都有肉吃,我不懂詩詞,典故也不會,菜譜更是背不下來。真是不知該怎麼辦了。”
徐麗婕卻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想不到飛哥也用無計可施的時候?”
沈飛做出一副絞盡腦汁的痛苦